盆栽里的花朵摇摆,似乎在唱着什么歌。
“吃心美人笑语甜,红唇轻启不知因。美人病弱心难平,血染双手挖人心。药汤之中藏秘密,唯有吃心可续命。情郎情深似海深,不惜害人为她生。美人懵懂不知情,只觉病愈心欢欣。愿与美人长相守,共度此生不离分。”
浅浅的歌谣在庄锦耳边回荡,庄锦只觉震惊不已。
屋内其他人都面色自然,只有她能听到植物的语言。
她双目圆睁,看向对着她们浅笑嫣然的姜夫人,那般娴静美好,眉似远山,杏眼如雾,柔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久久,她深呼口气:“夫人,我见这院子布置得不错,能去观赏下吗?”
庄锦轻声问道,面前女子,就像个琉璃,脆弱得让她大声说话都有些不忍。
姜夫人笑着点头,没有任何防备:“当然没问题,锦姑娘,需不需要我安排府内丫鬟带路?”
庄锦摇摇头:“不用,我就随便瞧瞧就行,不会走太远。”
“也好,那锦姑娘有需要随时可以唤府内丫鬟。”仅说了这么一会话,姜夫人脸上就显露出了疲色。
“好!”
庄锦心中似有锣鼓在敲,脸色复杂地领着青草出了花厅。
天气还不是很暖,院子内倒是种了不少花草树木,只是这个时候还都被一层层保温的材料包裹着,只有院内几棵柳树发了嫩芽,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晃。
庄锦走近,手轻轻抚上树干------
须臾,庄锦突然转身,换了个方向往前走。
青草素来沉稳,瞧着庄锦面色不对,也并没有问什么,只默默跟在身后。
两人径直来到后院一处假山前面停下。
假山四周,隐隐有一股怪味,经久不散。
和知县姜磊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庄锦神色复杂地盯着假山一处,愣怔了片刻,继而招来青草,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后,青草离开。
青草离开后,庄锦见四周没有人,心念一转,消失在原地。
就听假山处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庄锦利用隐身异能,进入假山的密室------
等再出现的时候,庄锦的面色阴沉得骇人。
庄爷为姜夫人开了个药方,几人匆匆离开。
不大一会儿,知县姜磊回了府,直接钻进假山内的密室,小半个时辰后,端着一碗冒着热气散发着怪味的药碗出来,一路又去了卧室。
“夫人,该喝药了!”姜磊进了屋,就见自家夫人斜靠在榻上,朝着他盈盈浅笑,苍白的面色上似乎有了几分红润,心中正高兴。
可这时------
突然,房门被撞开,几名持刀侍卫冲了进来。
紧跟其后的是凌亦寒,身侧是庄锦,秦风几人。
姜磊端着药碗的手顿时一颤,险些丢了出去。
姜夫人在榻上也被惊得坐直了身子,满脸惊慌地看过来。
“太子殿下,您这是何意?”说着,姜磊瞬间沉下了脸,扫了几名持刀侍卫一眼,对着凌亦寒冷冷道。
“嘁!挖心贼!这时候你还要装吗?”秦风暴躁的开口。
话音一落,姜磊瞳孔猛地一缩,继而反倒是镇静了下来。
“下官,不知秦将军这话是何意!恕贱内身体不适,下官无暇招待各位,各位还是请回吧!”
说着,姜磊反倒是若无其事的转身扶着榻上的姜夫人,要喂药。
“夫君?”姜夫人一手揪着胸口的衣襟,似乎有些呼吸不畅,惊疑不定地问着姜磊:“他们说的挖心贼是什么意思?”
“没事,你先喝药,其余的事不用理会。”姜磊试图安抚着怀中人。
这时庄锦突然开口:“姜知县,如若姜夫人知道她喝的这碗药里掺了人心,你觉得她还愿意喝吗?”
掺了人心?
姜夫人如遭电击,一把推开姜磊递过来的药碗。
只听“哐当”一声,药碗跌落在地,砸了个四分五裂,里面黑乎乎浓稠的汤汁洒了一地,那股子怪味更加浓烈,充斥着整个房间。
小老头庄爷突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急忙扑向洒在地上的汤汁,伸手捻了黏,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查看了一番后,抬头:“这里面,的确是加了人类的心脏!”
凌亦寒眉宇带着肃杀之气:“一百多条人命,姜知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时候,侍卫揪着姜府的老管家也进了屋。
“少爷?收手吧!”头发花白的老管家一脸悲腔的唤了声后,默默垂下头。
姜磊见了,呼吸一滞,这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暴露了!
一切都没办法遮掩了!
“你给我------喝的药里面加了人------人心?”姜夫人此刻如秋风中的落叶般,惨白着脸,揪着姜磊的衣领质问:“你怎么能------能如此残忍!”
“噗------”说着嘴里喷出一大口血。
姜磊神色一慌,急忙抱住姜夫人摇摇欲坠的身躯,痛苦地闭了闭眼:“我------我也是无奈,你有心疾,那道士说唯有以心补心,你方可活下去------”
“所以------所以你就让我成了个吃心的怪物?让自己成了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挖心狂魔?”
姜夫人嘴角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迹,身子不住地颤抖,就如那即将凋零的花。
庄锦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姜磊这人,她调查过,之前也是大家出身,就因为不顾家族反对,娶了孤女又不能生育的姜夫人,被贬出族谱,之后世家公子沦落成地方小官,几年间为官清廉,虽说没有多大建树,倒也兢兢业业。
只是自从姜夫人病倒后------
庄锦低低叹了口气,姜磊倒是个痴情种,可------再怎么痴情,也不能罔顾人命啊!
这点,她不认同!
更接受不了!
那么多条人命,谁又没有家人?
姜磊因着一己之私,手染鲜血,毁了无数家庭!
罪------不可恕!!!
思绪流转间,突然变故再生!
姜夫人拔了发间珠钗猛地刺进了自己胸口:“夫------夫君,是我拖累了你!!!”
话落,人便咽了气。
姜磊抱着夫人的尸体哭的悲戚,但好似又有几分解脱。
他动作轻柔地放下姜夫人的尸体,“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太子殿下,下官,是个罪人!”
话落,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匕首,也同样刺向自己的心脏。
其实姜磊自杀的动作并不快,凌亦寒和庄锦完全有机会阻止,但二人并没有出手。
姜磊这恶行,难逃一死的结局!
洛城县挖心惨案自此真相大白,整个县城也恢复了正常作息。
凌亦寒命本县的师爷先暂代知县一职,处理后续,大家着手准备起程出发。
翌日天刚亮,众人整装待发,准备起程往京城的方向赶路。
客栈的店小二突然来送行,身后却背着个不小的包裹。
他面色微红,不好意思地连连对着庄锦等人说着抱歉的话。
“姑娘,寒公子,先前是小的悲痛失了心智,这才对几位恶语相向,还请几位莫要记恨,另外,谢谢------”说着,小伙子的声音开始哽咽:“谢谢各位抓住凶手,为我爷爷报了仇!”
庄锦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痛失亲人的时候,人们往往容易思想偏激,她也并不是不能理解。
所以,她也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无碍,我们这就要离去了,再会!”
说罢,钻进马车。
一队车马缓缓前行,只是,身后不远不近总是跟着一个艰难前行的瘦削身影。
凌亦寒见了,打马凑到马车旁,吃味地撇撇嘴:“阿锦,明明是给大家道谢,为何后面那小子的眼睛就只盯着你瞧?”
“阿锦,你这样太招桃花了,不好,要不------我送你个面纱戴上?”
庄锦翻了个白眼!
这货------又发神经了!
“你也学学我,你看我,身边就不会出现那些烂桃花!”凌亦寒自顾自地说着,试图洗脑庄锦。
可,凌亦寒怎么都没想到,没多久自己就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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