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幼时,确实非常喜欢弹琴,先生也说我颇有灵性。父亲听后高兴,我便以为,这是我的强项。”
秦荽说到这里,沉默了好一阵,才突然说:“如果,我真的将我的经历告诉你,你能接受吗?”
萧辰煜坐起身,让秦荽靠着自己的胸膛,道:“你说吧,别憋在心里了,难受!”
“嗯!”
虽然答应了,可秦荽依然犹豫不决。
她那短短的前世过去并不久,所以,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只不过,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被过去的事所牵绊。
“如果,如果我说,我曾经经历过一次人生,后来又突然在及笄后带着记忆重新活了过来,你会信吗?”
萧辰煜没有动,过了一阵,才说起一个典故:“我曾经看过一本杂记中提到过,有一五岁稚童,有一日忽然醒来,指着床底对母亲大喊,床下有个钱袋子,里面有银子。”
秦荽眨了眨眼,跟着问了一句:“然后呢?”
萧辰煜笑了,道:“稚童的母亲本来不信,但拗不过孩子哭闹,一直喊着床下有个钱袋子。于是,点了灯趴下去瞧,却看见了一个陶罐。又喊来孩子父亲将罐子勾出来后,打开,里面真的有个钱袋子。”
“这是你杜撰的吧!”秦荽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感动于萧辰煜的心细。
“怎么就是我杜撰的,等我明儿找找看,只是不记得在哪本书上见过,大概需要些时候寻找。”
说笑后,秦荽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她也坐起身,将衣裳披在肩头,靠着萧辰煜的肩膀娓娓道来。
秦荽前世也是落了水。
现在想来,救她上岸的也是萧辰煜,只是,那一次,她没有选择让母亲去提亲。
同样是昏迷过三日后,外面的流言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富水镇。
秦荽醒来后,一门心思要回秦家,寻求父亲的庇佑,得到秦家的庇佑。
苏氏也是如此想法。
恰巧,父亲派人来接她们去秦家,简直就是瞌睡遇到了高床软枕。苏氏和秦荽想也未想就跟着去了秦家。
秦家四太太给她定了亲事,她嫌弃对方年岁大,不愿意,却最后不得不同意。
这些事,萧辰煜大概能猜想到,只是,秦荽开始说起嫁到京城谢家的日子后,他才开始有了恼怒神色。
“谢家老男人好色,家里姨娘一大堆。可即便这样,他的身份摆在这里,若非是想要秦家的财产,哪里会娶我?”
秦荽嫁了,过得并不好。
“我的性子到底有些倔强,即便委曲求全也有个度。”
后来,秦荽和他谈判,他不再来她院子里睡觉,秦荽也不要管家的权利,但,需要秦荽出面的时候,秦荽会做好谢家主母,给足谢家的面子。
她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妻子,谢老爷也没有办法拿她如何,便也妥协了。
“后来那几年,我便关门过日子,虽然嫁了人,但也如同寡妇一般独居,可这样的清静是我求来的。”“可漫长的日子实在难熬,我又不愿意抚琴寄托心情,好让人听了猜忌笑话。所以,我便开始制香。”
“好在,我有些嫁妆,又拿了秦家的半本秦氏香铺香谱,利用谢家老太太的身份,倒也搜刮了些奇异香料。”
“我渐渐喜欢那样的日子,安静自在。只想着彻底熬死了那个老鬼,我便成了一辈子这般清静到老。”
“可谁知”
这样的日子上天都不会给她。
萧辰煜低头看向秦荽,见她不知不觉的双眼滚下了眼泪。
他忙将她的脸颊捧起,有些心疼地拭去眼泪,低声道:“若是实在难过,便不说了吧!”
秦荽说到这里,反而刹不住了,摇了摇头,道:“没事,我那不堪的过往,一直藏在心中无法散去,说不定我说了,才能真正摆脱前世的禁锢。”
秦荽说起谢家的突然覆灭,秦荽和众多女眷一起下了监牢。
她惶恐不安地等了十几日,等来了谢老爷死在狱中,而她和一众女眷将被发卖,谢家男丁被流放的结局。
萧辰煜的手逐渐加大力度,将秦荽的肩膀捏得生疼,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可见他听见这样的事儿,都已经气的不行了。
可秦荽是亲历者,又是何种惶恐、惊惧。
“我被卖到了京城最大的妓馆——醉红楼。因为我在牢房中受了不少罪,瘦得脱了形,脸颊深深凹陷,看起来像是个鬼魂,老鸨大概见我骨相不错,便没有让我立刻接客,而是让我先养好身子。”
那段时间,秦荽天天被人好吃好喝伺候着,可她知道,这就好比养猪羊畜牲,就等着养肥了好宰杀,能卖个好价钱。
秦荽惶恐过后,逐渐冷静下来,她偷偷观察老鸨,又从伺候她的小丫鬟口中了解了不少老鸨的事儿,这才制定了计划,跟她谈判。
“我谈判的筹码,就是谢家老头偷藏的那笔财宝。”
萧辰煜眉头一挑:“也就是你让奇叔弄回来的那笔银子?”
秦荽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着,应该不止那笔银子,奇叔该是只找到一处藏银子的地方,应该还有些金银珠宝才是。不过,我们也不该太过贪心才是。”
萧辰煜不晓得该如何接话,便沉默以对,又道:“后来呢,那老鸨可曾逼你接客?”
秦荽摇头:“我在养身体期间,听见过一件事,醉红楼在几十年前曾经出过一个美人,但她只卖艺不卖身,一手琴技出神入化,引得京城各位老爷公子们趋之若鹜。”
“于是,我拿谢家的银子和老鸨谈判,我卖艺不卖身,我要重现当年那位美人的辉煌。老鸨最开始不愿意,可听了我的琴音后,最终还是答应了。”
秦荽在醉红楼三年多,靠着美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以及一手绝佳琴技,红了。
“三年,大概是老鸨给我最大的期限了,她最终,还是将我送进了男人的房间接客。”
哪怕是前世的秦荽要接客,萧辰煜听了也气得不行,他起身朝桌子走去,端起茶壶直接灌了一肚子凉茶。
又在屋里走来走去,似乎找不到一个出口发泄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
秦荽看着他,道:“你放心,我没有让那个碰我,因为,我杀了他,然后从吞了银子后从二楼跳下了后窗外的湖里。那时候,冰天雪地,我跌入结了冰的湖底。然后,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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