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245.诅咒的根源
夜幕低垂。
迪安和法拉吉赶到了圣路易斯湾中心医院，一栋两层楼的红色建筑。
医院规模不小，装修也很气派。
但这个时间点只有零星几个病人躺在单间病房里看电视…医生护士少得可怜。
迪安来到了入门的前台处，向一个白衣金发前台陈明来意，展示出了三张照片。
金发女人随意瞥了照片一眼，目光转向自己的指甲，心不在焉地摇头，“我从没见过他们。”
“现在呢？”迪安往前台处摆出了十美刀，“这位夏恩女士曾经在你们医院工作过，专门负责陪护重症病人，但时间比较久远。”
前台不动声色地把钱捏在掌心，笑脸如花，
“只要最近十年在医院工作过的同事，我或多或少都有点印象，但我不记得夏恩这么一位护士。”
“没有，她说真正的拥有法力的巫术师早就潜伏了起来，罕有人知道教会神殿的地点。”祖姆比说，“但她跟我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三、四十年前，巫毒教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当时负责保护教会神殿的曼柏突然之间退出了教会，离开了新奥尔良，下落不明。”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压抑的档案室，来到医院外大街上。
空气有了刹那间的安静，随后一阵刺骨狂风从室内飘到了屋外。
“1942年6月到1943年7月，为胃癌晚期病人夏恩·伊莎贝尔护理…”
狂风劲吹。
月亮躲进了云层，天空昏聩一片，从海面上吹来的风穿过长街，冻彻心扉。
“我早跟巫毒教脱离关系，别叫我曼柏。”女人红眼睛扫视着迪安身周，闪过一丝忌惮，“什么谈判？”
“看出来没有…”迪安指着其中一行文字，“丽娜为夏恩护理完之后就辞职了。”
病历中记载的，三十多年前，夏恩·伊莎贝尔死亡的场所。
冻结他的头脑，让他没办法集中精力思考。
“他们往我伤口上撒盐，在我破碎的心灵废墟上建立幸福和快乐。”
托马斯错就错在另结新欢太过着急，怎么也该让妻子安心离开之后，再和丽娜发展一段关系。
女人脸上精致的妆容扭曲了一下，“你没开玩笑？我在这家医院也才工作了十年，上帝才知道三十多年前的事！”
呼…呼…
轰隆！
精通诅咒类咒术。
“我诅咒他们的孩子维克托生下来就是畸形，在噩梦一般的歧视和欺凌中度过扭曲的童年，像我一样满腔怨恨，最后惨死在自己至亲之人手中，饱尝背叛的滋味！”
隔着数百米，迪安透过车窗玻璃远远望过去，太阳穴就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预兆专长发动，眼前骤然之间出现一系列的幻觉。
“这个曾经最爱我的男人，整天守在我的病床前，用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彷佛在我耳边说——你怎么还不去死！”
……
好吧，迪安回头看了激动的女警一眼，她明显是代入妻子夏恩的角色。
黑雾顺着双腿往上蠕动，凝固出了腰臀，饱满的胸腹、天鹅般修长的脖子、发尖的下巴，和朦胧的脸。
时间悄然流逝到午夜。
迪安独自下车，缓缓靠近那栋房子，气温降低，一股浸入骨髓的阴冷的气息开始贴近他的脖子、胳膊、露出在外的皮肤游动，就好似一只只隐形的苍白手指在抚摸他每一寸皮肤，拉住他的身体往下沉。
“但他们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一丁点慈悲也不愿意施舍我！”
但他冷静又沉默。
迪安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发现，看着她陷入难以置信的沉思。
砰、砰…
“夏恩…曾经，新奥尔良巫毒神殿最年轻的一位祭司。”
滴到地上，又化作黑烟消散。
“你指的是那个骗走我真心的负心汉？”
又一层漆黑的幽灵甲包裹在体外，彻底隔绝负面的气息。
迪安凝视着她的脸，“认识托马斯·克劳利吗？”
法拉吉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连续发问，“丽娜又去哪儿，为什么只剩下他们父子在蜜岛上相依为命？让维克托成为再生者的诅咒又来自谁…”
“必须是精通治疗咒术的祭司花费大力气才可能治愈绝症，但这位逃走的曼柏，专研‘波哥’咒术、也就是恐怖的诅咒类咒术，并不精通治愈，所以她没办法治疗自己。”
法拉吉总结道，“7月夏恩一死，紧接着的8月丽娜就辞职了。”
“胃癌终末期。”
“1942年入职镇中心医院特殊护理中心。”
迪安点头补充，“因为这个孩子是他妻子还在时，出轨女护士所生，来历不体面，所以他对外宣称是捡来的养子。”
重病将死的妻子夏恩，真实身份为精通诅咒的巫毒教曼柏
照顾夏恩的护士，却与托马斯产生亲密关系，怀了孕
托马斯的孩子维克托，遭受诅咒，畸形、不幸，死后转化为再生者。
系统一震，进度跳到了百分之八十。
“根据龙舌兰餐厅主厨的口供，几乎同一时间托马斯也卖掉房子离开了小镇。”迪安补充，“现在，丽娜跟着托马斯一起离开的可能性更大了。”
“一开始他对我有求必应，把我当成女儿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还以为遇到了毕生的挚爱，我把信任和满腔爱意倾注到了他身上。”
“巫毒教的祭司，男性被称为‘恩贡’、女性则为‘曼柏’，他们是每个教区中地位最高修为最深者。通常每个教区的神殿中同时会有恩贡与曼柏常驻，他们在‘周柱中庭’为亡者送葬、治疗疾病、施放恐怖的咒语打击敌人。”
这一切导向了一个悲惨的结局：夏恩因爱生恨…
嘴唇、指甲却涂成了黑色。
……
一个粗犷的男声响了起来，“伙计，我今天在新奥尔良走访了所有巫毒商店、和摊位点，总算有了点收获，我见到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她宣称自己年轻时曾经在新奥尔良的巫毒教里待过1年。”
“对。确切地说，是卖掉游艇，花掉积蓄，为你治病，又在你重病之后照顾你的丈夫。”迪安问，“是你诅咒了他的骨肉维克托·克劳利吗？”
砰！
念力将大门往后推开，露出漆黑的客厅。
她披着盖头一样的黑色的头纱，罩住了脸、头发、垂落到锁骨以下，另外一身蕾丝般的黑色纱裙遮挡她的身体，隐隐露出的一寸寸皮肤，白得毫无血色，近乎透明，却可以看到底下青色的血管和筋。
“OK，让他接。”
迪安发现系统进度一震跳到了百分之七十五。
而迪安从没见过如此栩栩如生的幽灵，存在于世三十多年，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居然都和活人无异。
迪安问，“这位曼柏去了哪儿？”
“1943年8月，辞职…”
“那么，如果她生了重病，比如癌症，她能用咒术治疗自己吗？”
空间开始扭曲、折叠，房屋周边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就好像包围着一圈沸腾的黑色火焰、漆黑的海水。
……
头纱下那张脸苍白清秀的脸有那么一刻扭曲干瘪了下去，露出燃烧着红色鬼火的眼洞，和漆黑凹坑一样的鼻子嘴巴，一个惨白惊悚的骷髅头。
“丽娜·泰勒。”
“死于1943年7月10号，蛤蜊大街63号家中。”
这个名字一落地！
毕竟后世，夫妻之中一方重病，另一方见势不妙就溜走的现象并不罕见，还有句老话，久病之下，没有真正的亲人朋友。
“托马斯·克劳利，就在我们共同营造的家里面、无数个日夜同床共枕的地方，偷偷跟那个恶心的护士搞在了一起！”
但最近这几天见到太多不可思议的情况，她已经麻木了，深呼一口气翻找另一排。
——
压得迪安身上的幽灵甲疯狂颤动，彷佛被火点燃的蜡烛一样缩水。
“在夏恩生命最后的一年，丈夫托马斯生活中只有悲伤和不幸，重病的妻子如死人般折磨着他，他痛苦的情感需要释放，丽娜恰好在这时出现…两人之间擦出火花，发生了超越友谊的关系也不奇怪。”
作为回应。
“我诅咒托马斯·克劳利，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孩子，最后在无尽的绝望、悲伤、孤独、痛苦中残存，生不如死！”
第三层神性领域展开，迪安身周浮泛出银河一样璀璨的光芒，他周围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细小黑色颗粒彷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慌忙地远离他，躲进了房屋中。
限制他的力量、速度、灵敏。
……
迪安脑海中所有的线索犹如满天繁星般聚集：
丈夫托马斯
站在门外的迪安眼前出现神奇的一幕，一层层黑色的雾气、蒸汽，打着旋儿从破烂的木地板中、家具底下阴影里、逼仄狭窄的角落升腾而起，从天花板垂落，在大厅中央，由下往上地凝聚出一层黑色的薄纱，和薄纱下修长纤细的双腿。
幻觉玻璃般破碎，房子重新变得冰冷、破旧、死寂，之前他似乎仅仅做了一场关于海市蜃楼的梦。
迪安又从丽娜的档案袋里找到了她的一份体检报告，随即眼神一怔，报告大多数段落都显示健康、一切正常，最后写着这么一段话。
丢下呆若木偶的前台，迪安带着法拉吉一路走向二楼，熟练地清理沿途监控设备，站在232房间前轻轻一勾手指，念力从内部打开了房门。
“1943年5月，丽娜·泰勒，怀孕六周。”
两人开车顺着地图开往圣路易斯湾的边缘，树丛边的一栋破败的二层小洋楼。
……
“我诅咒丽娜难产而死！”
迪安看着女人的眼睛，后者瞳孔中倒映出一片白光，呆滞点头，“232号房间，档案室，医院建立之初所有医护人员的个人信息、雇佣合同、薪资记录、培训记录，以及病人的病历都在文件柜里。”
“他们以为我昏迷了，但我清楚地感觉得到他们的令人作呕的喘息声。”
“这个孩子是她在为夏恩护理期间怀上的…伱觉得还能是谁？”
这句话让迪安心头一震，深呼吸，压抑住噗通的心跳，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这位曼柏叫什么名字？”
前台闻言警惕地看了两人一眼，“抱歉，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一位巫毒教曼柏的死亡之地。
“所以我临死之前，发下了诅咒！”
她取出了一份简洁的病历，右上角贴着脸色苍白、发灰，形容枯槁的女人照片，瞪大的眼睛里满布血丝，眼圈黑中透红，形象极其吓人。
“然后呢？”迪安问，
托马斯作为一个丈夫，为了挽救妻子的生命已经卖掉游艇，花光积蓄，忍受巨大的压力，他的表现已经算是合格的丈夫。
“托马斯慢慢就变了心，看我的眼神里再也没有爱意，只有冷漠、不耐烦。”
夏恩身体轻盈地飘离了地板，飘到半空，居高临下冷笑道，
“我离开了教会，追寻正常人的生活。我遇到了托马斯·克劳利，在他的甜言蜜语和疯狂追求之下，成为了他的女友、我和他结了婚。”
“我还没死，他们就日日夜夜在屋子里大汗淋漓地翻滚，直到创造出了新的生命，他们爱的结晶。”
她就像一个徘徊在阴影中的幽灵新娘。
但迪安心头的警惕提高了顶点，这房子里存在巨大的危险！
他看向身边的法拉吉，直接催眠下命令，
“开车，后退两公里，躲好了，除非我找你，否则别过来！”
“她工作的时间是三十多年前。”
“他们亲密依偎在我身前，看着昏睡在病床上的我，抚摸肚子里的尚未出世的孩子，讨论着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漆黑的翅膀洒落一片片不祥、腐朽、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对夫妻的恩怨难以厘清，”迪安沉声道，“最关键的是丽娜肚子里的孩子！”
“但他在我生命最后一刻，在我最虚弱、绝望、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选择了背叛！”
但眨眼骷髅头恢复了正常，夏恩幽幽地说，
法拉吉忍不住倒抽冷气，“丽娜怀的谁的孩子？”
法拉吉从迪安身后越过，敲了敲桌子，“中心医院应该一直保留着职工的个人信息吧？”
“夏恩·伊莎贝尔，新奥尔良巫毒教的曼柏，不必满怀敌意，我和你之间没有深仇大恨，我来此只为谈判。”
夏恩·伊莎贝尔笑了，两行血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清冷夜色中，迪安腰间的BP机忽然响了起来，
“谁会在这种时候呼你？”法拉吉问，
“说不定是另一边的调查取得了突破，”迪安迅速找了街边电话亭回拨了过去，话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迪安，我是格雷琴，祖姆比那边发现了重要线索，要跟你谈谈。”
客厅黑暗中响起了蜘蛛、蚂蚁爬过的细微声响。
静默站在大厅里。
猩红的双眼，透过头纱朝着迪安投来一瞥，有如液态的红玛瑙，散发着一种危险的、充满死亡气息的美艳。
……
明亮的灯光下。
法拉吉点头，“我也有重大发现。”
她凝视着迪安整整半分钟，似乎察觉到对方不好惹，开口了，“外来人，我没有邀请过你，为何闯入我家中。”
“你心中应该有答案了，爱和恨，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题。”迪安取出进入小镇之后买的地图摊开，又一招手，掀开的报告重新合拢，自动物归原处。“病历中清楚记载了夏恩的家庭地址，去看看吧。”
迪安猛地踩下刹车，一摇头。
报丧鸟在屋顶天空中盘旋，发出孩童哭泣般的悲鸣。
法拉吉深呼吸，嘴唇略微发抖，“孩子取名为维克托·克劳利，也就是托马斯对外宣称的养子！？”
祖姆比解释，“而根据那位老太太的说法，那位新奥尔良巫毒教神殿中的曼柏厌倦了看守神殿的日子，想要回归正常人类的生活，几乎不辞而别。”
“但他们活该！”
但说得残酷一点。
法拉吉看着迪安左边自动飞到半空，又自动翻页的文件夹，只觉得空气中阴风吹拂似有隐形的鬼怪在作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哈哈！你知道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刻，遭受最爱之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夏恩的全名是夏恩·伊莎贝尔，
法拉吉沉默了片刻，想到了某种可能，眼中露出极度惊骇的神色，“丽娜和托马斯离开圣路易斯湾在别的地方生了下来？”
呼…吸…
浓烈的阴影朝着迪安迎头压来。
“神殿中少了一个曼柏，遭到了敌对势力的打击，几乎覆灭，剩余的成员渐渐进入了地下躲了起来。”
“他的孩子…呵呵…他们的孩子，”夏恩发出了一道尖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整个房子都在笑声中摇晃，彷佛随时会散架，但颤抖骤然终止，“是的，我诅咒了他和丽娜的贱种！”
一挥手。
……
她嘶声疾呼——
阴影、黑暗，像是一条条蜿蜒的毒蛇、爬满整栋房子的外墙，无声无息地蠕动，吐出分叉的信子，捕捉着外来的气息。
档案室，簌簌的翻书声连绵不绝，两道人影在书柜的狭缝间拉长。
迪安突然打断，“等等，曼柏是什么？”
“迪安，怎么了？祖姆比跟你聊了些什么？”法拉吉等得不耐烦，使劲敲击电话亭。
……
“我虚弱到说不出话，我只能在心底哀求他们，不要刺激我，不要在我面前表现恩爱，让我安静地离开。”
“咱们从三十年前，1951年开始找起，你找病人病历，我找职工资料。”迪安说完就释放“影”，找到左边的一排文件柜，一人一幽灵分别从两边拉开柜门，取出档案袋翻找。
海浪般澎湃的白金光芒涌出了毛孔，涤荡迪安全身，瞬间将所有负面气息冲刷殆尽。
“走吧，蛤蜊大街63号，夏恩病死的房子，藏着一切的答案。”
“这太可耻了！”法拉吉从迪安手头取过托马斯的照片，咬牙切齿地攥紧，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只觉得这个长相貌似憨厚的男人突然变得面目可憎，“妻子忍受巨大的痛苦，命都快没了，这家伙却和照顾妻子的护士有了一腿！真是个畜生，亏我还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好父亲！”
就放佛房子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
“她现在跟巫毒教有联系吗？”
脚下的地面莫名地湿软、粘稠，有如沼泽，一股寒意顺着地面钻进脚心，流过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儿。
“在什么地方？”
嘶——
女人木讷地点头。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宽敞的档案室，打开门边的开关，灯光亮了起来，照出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文件柜，每个柜子外都标记着具体的年份。
“下落不明。”
挂掉电话。
“夏恩·伊莎贝尔。”
迪安脚步不停地走到了房门前。
“那倒没错。”
“我找到了。”迪安打量着一份个人信息表，表格右上角张贴着一张黑人女性的大头照，取出丽娜的照片一对比，完全吻合，只是嘴角带着微笑，看上去更加职业化。
夏恩身周的黑纱向着周围鼓荡，就像遮天蔽日的乌云。
这声音如此的奇特，传入耳中，就彷佛有一只结冰的纤手在按揉大脑。
迪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望着半空感叹，
“但还没结束呢！”
夏恩直勾勾地盯着迪安，
“我的怒火已经烧了很多年，但越来越旺了，我的报复还没结束，那个贱种，和伤害我的人，苦难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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