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克己复礼,为人清正,内心没有打算深交或者利用夏妍家世,所以态度上颇为疏离客气。
他底线是不在当下与夏家树敌,以免睿王拉拢夏家,自己置于被睿王、大理寺、夏家牵制的被动之地。
“你我还未成婚,不便深夜同夏大娘子用餐,怎敢唐突大娘子名声。”
夏妍眉宇动了动,她深知自己容貌虽出众,比沈江姩多了将门英气,少了女子柔美,夏妍虽然早前在府无母亲张罗婚姻大事,但不乏求娶之人。
夏家不受宠嫡女,在一众资质平凡的官家少爷眼里也是抢手的,不过她均看之不上,推拒多次,父亲对她失望至极,最后不再过问她的婚事。
她夏妍生在将相之家,又是嫡女,她有野心,外人都道她木讷少言,只有她知道她生来就是母仪天下的,夏凝配不上太子,夏凝的母亲不过是她母亲的续弦罢了!
夏妍决计不会同碌碌无为之人度过余生,她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直到宋煜这宋都少主向她抛来联姻邀约,她知道自己机会来了,这机会不是偶然,每每在夏凝于宴会避免同太子走近时,她会规劝夏凝不可任性,太子是听到了的。
宋煜人品出色,夏妍敬重而激赏,这样的男人才是自己的伴侣人选,她对宋煜有浓烈而复杂的感情,这感情具有强烈的占有性。
夏妍听见宋煜的婉拒,并不意外,他有意中人,拒绝她很正常,她没有强求,大度的笑道:
“我祖父有许多兵书,亦喜爱钻研兵器研制及创新,殿下有时间,可过府同我祖父探讨一下兵法。相信强强联合,会有更大收收获。”
宋煜态度敬而远之,他除去毕生对沈江姩在无婚姻情况下亲近、有身体接触,其余女子均相处有道,是洁身自好之人,并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他深知自己一个动作意味着政治倾向。
“三月初六后再说,婚前过府到底惹人诟病大娘子清誉。”
夏妍紧了紧手,总归她在东宫一天,瑕疵便未归府,下马威是给到那离妇沈家娘子了。
自觉的女子,该当知道进退的与殿下划清界限了。再若纠缠,便是不知礼义伦常,廉耻为何物了。
她夏妍,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自己和太子的大业,殿下扶她出泥沼困境,她便要携殿下荣登大宝!
她可以容得下名声青白的女子为太子妾房,却容不得离妇,臣妻这等有违世俗风化的女子祸乱东宫,何况还是要伤害太子的人。
所有阻碍她和太子登顶的绊脚石,她都要亲手除去,蛰伏多年,她屈居人下已经太久了!
“殿下对夏妍拒人千里,夏妍明晰殿下是念旧之人,您心系沈家大娘子,夏妍深感理解。”夏妍说着,待皇后在那边同画师讨论画像之事,她对宋煜真诚言道:“只是有句话,夏妍不得不提醒殿下。殿下真诚待人,可未必会换回同等真心,莫把真心错付,在你死我活的选择中,人往往选择保护家族。”
“你什么意思?”宋煜皱眉。
“实不相瞒,睿王同夏凝私下交情甚笃,睿王在争取与夏凝联姻。只是殿下当前风头正盛,又在监国,我祖父不可能既将我许配给你,又将夏凝许配给睿王。也就是说,目前我祖父是偏向您的。夏凝的事,我祖父并未松口。可昨夜...”夏妍说着,停了下来。
宋煜淡声道,“你说。”
夏妍轻笑,“昨夜里睿王过夏府见了我的祖父,我在府耳目挺多的,睿王言道,他同大理寺卿并沈家父女已经联袂,将在你我婚礼当日于御前揭穿你染指臣妻、致使臣妻有孕的丑事。他言道大理寺卿是沈江姩生活七年的丈夫,对你霸占人妻之行甚是不满。
不过目前有臣子规在你手中颇受掣肘。所以沈江姩她以细作之名潜入东宫,获取你的信任,使你心甘情愿的交出臣子规,束手就擒。”
“你说的不是新鲜事。孤知情。”宋煜心中柔软起来,她为了他和她父亲,选择牺牲自己,而保全他和她父亲,他是心甘情愿交出臣子规,将所有事情一己承担的,一切在他的棋盘内,不在他棋盘内的,是沈江姩。
“那么相信,沈院判已经告诉你,沈大小姐为了保全你和他,要去画舫和周芸贤及睿王同归于尽的事了?”
宋煜眉宇猛地一颤。
夏妍耸肩,“总归,睿王同我祖父讲这些时,我的耳目听的非常清楚,睿王说沈父和沈江姩使苦肉计,好似今儿还去摘什么万年灵芝给你治病,为的都是取得你的信任。让你乖乖交出臣子规来。然后在你大婚当天,置你于死地,届时,旁人夫妇和好如初,睿王大业得成,你就再度沦为阶下囚,永无翻身之日!”
原来睿王、周芸贤昨夜在宋煜离去后,下沈府,睿王摸着沈江云的衣领扣子问沈胤祥臣子规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沈胤祥恐怕睿王同周芸贤那孽障在沈府如入无人之境。
沈胤祥家姑娘多,除去姩姩,还有江云和江媛在府,他恐怕睿王要在沈府选妃下榻,当下只得虚以委蛇,说已经快要取得太子的信任,相信待药材给了太子,就可取得太子的信任了,睿王这才放开了沈江云的衣扣,离府去了,沈江云偎在母亲怀里哭了许久。
宋煜闻言,手渐渐收起,摘万年灵芝?她今日不是同宋慕之去爬山玩了么?他昨日见沈胤祥,已经是有心放下仇恨了,要给她做上门女婿了啊。
她父女二人,当真这般狠绝,一定要置他于死地,才安心么。
他不相信沈江姩是在对他用苦肉计,目的是要除掉他,使她父亲和沈府满门再无后顾之忧。她为她殉情,倾尽体己,甚至为他流产,她对他太好了。她不会为了家人要除掉他的...
夏妍颔首,“告辞了。我的新郎官。三月初六,拜堂时见。到时你会知道,你应该选择谁。”
宋煜不言,沈江姩在哪啊。和宋慕之去爬山了不是么,害他吃醋了一天呢,不会真的抱着灵芝回来吧。
赵婷见宋煜这一天颇为配合,当下又记起这一长天宋煜没有吃镇痛药,她恐怕宋煜在夏妍跟前漏出瘸态。夏妍会反悔这桩婚姻。
若夏妍反悔,这样一来今上埋怨她照顾宋煜不周,一来东宫错失夏府的政治援助,和睿王抗衡时,恐怕夏府投诚睿王。
那么宋煜出纰漏,她和旭旭就没有了靠山,目前还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候,宋煜得好好活着,她还指望宋煜除掉薛氏母子那两个祸害呢。
皇后当下里见夏妍前面走了,她对宋煜低声说,“煜儿,你等夏妍出府了你再走动,你坐了一天,猛地站起来,你腿僵,走路不好看……”
“皇后慢走,不送了。”
宋煜说着,当下心口猛地一剜,只静静立着,等赵婷和夏妍出府之后,他才开始走路,的确坐久了腿僵,体态很有些不自然。
宋煜又记起沈江姩在床事中喜欢摸他残膝骨头裂隙的习惯,也记起那个在秋水台的午后,她不避讳路人视线,和饮酒后没用镇痛药,瘸态毕露的他并肩行走的场景。
他其实不喜欢遮掩自己的腿疾,如果对方不介意,他也希望不再服用镇痛药,他不愿意为了保持健康体态,而变成一个不能生育的怪物。
宋煜认为沈江姩可以接受他的一切隐疾和丑态,所以他可以纵容她的所有任性,包含今日她和宋慕之爬山,夜不归宿,他亦不会愠怒。
因为她为了保全他而要牺牲自己,已经彻底征服了他,使他甚至有心放下沈胤祥亲手毒害母亲的仇恨,他试着说服自己,匕首伤人,匕首是没错的,错的是握匕首的人,沈父只是匕首的角色而已。
可这一切,都是父女二人,联合睿王、大理寺共同演给他看的苦肉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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