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说,“有人来了。”
宋煜将放妻书给了沈江姩,“周芸贤签了,送了来。他父亲也签了。你父母那边暂不打扰了,免得牢里老人家操心。你签了字,孤让官府去备案就可以了。从今后,莫再被他欺负了。”
沈江姩拿过放妻书,七年婚姻,因太子一个赐官的允诺,分崩离析。
她心中担子轻了不知多少,眼眶很有些温润,有个太子准前夫,还是挺好的。
沈江姩突然疑惑,父亲曾对太子分外满意,亦不是仗势之人,当年如何那般决绝要她断绝和太子来往?父亲当时说‘姩儿,纵然他出得冷宫,你们亦不可能的’。又是何意?父亲是否有何深意,或隐瞒着什么?
燕青、谢锦,还有宋曦文睿王即将走过回廊进得书房。
宋曦文急切道:“皇兄,可方便为本王解惑么?”
宋煜颇为慵懒的坐在椅上,“曦文,进。”
宋曦文在窗外听见太子声音,不屑一笑,皇兄怎么出得冷宫,他便叫他怎么回去,能办他一次,便能办他二次。
沈江姩忽然记起这宋曦文曾经拉拢周芸贤以她同太子有染之事去御前状告宋煜,当下她认为不可以叫宋曦文看见她在太子书房内,以免他直接抓个正着去告御状。
沈江姩见宋煜坐在了椅上,当下倏地埃下身来,藏在他身前桌下,身子一个不稳,面颊趴在了宋煜的大腿上,和他死寂的身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宋煜身子一僵,俯身轻声说,“你藏桌下做什么?”
沈江姩将手指竖在唇前:“叫宋曦文看见我,他会告你御状染指臣妻。”
宋煜皱了皱眉心,他低手摸着她面颊,她是在保护他么?这颗将死不死的心,又泛起涟漪。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一边利用他,一边又似在护着他。
“你什么意思?”宋煜问。
沈江姩睇着他,牵了牵唇,没有回答。
这时宋曦文等人也进得来。
宋煜对宋曦文沉声道:“孤为什么将这七人逐出考场,曦文似乎应该去质问这七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而非来质问孤王。倒是孤王要问问你,为何替几个舞弊之人发声,舞弊是你纵容的?”
睿王气血翻涌,这七位人材是他千挑万选的精英,备考多时迎来殿试,以充盈他在朝血液,竟被太子全部取消殿试资格,睿王实在愤怒不已。
“皇兄是在针对本王吗?”宋曦文阴鸷道:“前些时日皇兄便命人视察本王负责监管的始祖皇帝皇陵,如今皇兄又直接取消本王举荐的七位学生之殿试资格。针对本王未免针对太明显了吧?”
“皇陵内有什么的机密?为何不能视察?”宋煜轻笑着低手塞给沈江姩一支毛笔,示意她签下放妻书,一心二用道:“若你对今日孤王之处置方法有疑问,你可找出背后陷害七位学生之人。只要你揪出他来,孤便处决此人,恢复考生资格。”
谢锦听见处决二字,有些淡淡的忧伤,休想揪出我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皇兄!只怕本王很难揪出他来吧。你我心知肚明背后主谋是谁。”睿王尖锐道。
“孤一概不知。”宋煜低手轻轻抚摸沈江姩的耳廓,小娘子口中温热气息透过他的裤子到了他的皮肉,他颇有些发紧,只因她那句话透露关怀的话语,他又有些希望,如今似被蒙在鼓里,好生憋闷,“你揪不出幕后主谋,那么只能说你火候未到。待你再成长些,再来同孤叫嚣便是。”
“皇兄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父皇偏爱我,多过于偏爱皇兄,而长大了之后报复本王呢?”宋曦文语出讽刺,“父皇不喜爱你的母后,不能怪本王和本王的母妃的。是因为皇兄生的太过...好看。”
宋煜波澜不惊,他经历的事情,使他不会轻易动怒,除了沈江姩可以轻易使他情绪失控,其余他皆冷静应对,“孤王知道怪谁。你和薛贵妃不必委屈。”
宋曦文见自己无论怎么刺激都不能使太子情绪露出失控之态,太子就像是决定了要对付他一样,甩都甩不掉,实在可恨,便客气道:“眼下快要过年了,今上今年要同我母妃一起过年。太子哥哥,是否需要我和今上说一下,叫您也来热闹一下。年初一,一人和侧妃在东宫过年,委实寂寥了些。”
燕青将剑出鞘二寸,“睿王殿下,注意你说话的内容!燕青手中刀剑无眼。”
沈江姩签好放妻书,感受到宋煜的腿在颤抖,应是念及他母亲来了,她将面庞往他腿上偎依了过去,他抚在她耳廓的手微微收紧。
“曦文,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被哥哥压过头去,嘴上不饶人。”宋煜缓缓道:“孤王习惯住东宫。就不去你娘的侧殿了。”
宋曦文因为是庶出,一直对东宫有极大的向往,此时深受刺激,尤其‘你娘的’三字也颇为让他切齿。没讨到便宜,拂袖离去。
他内心里计较着再度接近周芸贤,自己对周芸贤在亡龙之过事件有御前活命之恩,但这周芸贤目前还妄图仰仗太子,对他态度颇为疏远,但不妨碍他静观其变,迟早周芸贤可以为他所用,作为扳倒太子的利器,染指臣妾,离经叛道,必然使太子触怒龙颜,只是周芸贤还没意识到谁才是他的伯乐。
室内安静了下来。
宋煜交代燕青和谢锦,“你们也各自去歇下吧,还有二日殿试。明儿还继续忙。这里不用你们了。”
燕青言道:“可需弟送周夫人一程,正好顺路。”
“不用你送。孤自己去送她。”
待燕、谢二人离去,宋煜往后退了些椅子。
沈江姩便自桌下出了来,看看天色,已然落幕,自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她把放妻书递给宋煜。
宋煜叫了个沈江姩看着面生的人,吩咐几句叫他去官府把事办了。
沈江姩坐在椅上,睇着宋煜,温笑道:“宋煜,你该回府了吧?”
“今天住贡院了。”宋煜说,“叫人给她说过不回去住了。”
“你一个人住贡院?”
“你为什么问?”
“我随口一问。”
“送你回府。”宋煜睇着她,“我一个人住。你已经离了,我也不强留你住。”
沈江姩将放妻书交给了宋煜,很想说其实自己不是需要回周府,因为自己已经不是周家媳妇了,那个死了人的宅子,要不要的无所谓,总之嫁妆钱都在裤管子里,很想说其实自己今天晚上没住处。
“好。”她说。
宋煜指了指椅子,“你坐下。交代你几句话。”
沈江姩在椅子上坐下来。
宋煜将她椅子往他拉了拉,他的腿将她禁锢在他的领地,大概忙了一天,又与睿王发生不快,他此刻颇有些倦色,他嗓子有些发干,他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她,他自己端起一杯饮了一口。
“姩姩。”
沈江姩一震,他很久没有这样郑重地叫她名字了,她很有些要被批评的感觉。幼时他一这样,她就不会再胡闹了。
“孤出冷宫接近你,是以身体为开端。但并不意味着,只要你付出身体,孤就会所有都满足你。”
宋煜温柔地端详她眉宇,
“孤王不认为周芸贤胜任大理寺之职,”
沈胤祥之案,他为自保,草草结案,造成冤假错案便是渎职。他停职,他应该靠自身努力有所作为,而不是出卖发妻换取功名,
“孤身在要职,是非观必须有,孤在朝廷不需要这样的人。”
沈江姩赞同而羞愧地点点头,“我都明白。”
宋煜叹口气,“你今日为了他而来东宫府邸自荐枕席,孤实际很失望。”
对她所有的喜爱,念想,顷刻间都不见了。她放不下的女子,不应该是一个没有思想任人摆布的布偶。
“我同意使他官复原职,是希望他放你自由,让你可以为自己而活。并不代表孤会兑现承诺给他官做,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罢,我是骗你们和离。”
沈江姩吐了口气,这才对啊,她还发愁太子真给周芸贤官复原职呢,他可帮她一个大忙,可谓正中她下怀。
她眼眶泛酸,好想向他诉苦,周芸贤为权力发疯了,他甚至猥亵她的幺妹,她挺怕,她吓得连夜装起了银票要逃跑,可是却不敢说,自己如燕青所言是溺水,可宋煜不能够是那个被她纠缠的浮木。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我也意识到我自己的问题了。那我回家反思。以后我会做一个有思想的女人。我和阿郎,以后不会这样卑鄙的仙人跳了。”
宋煜拉过她的手腕,将镯子往上推了推,用指腹摩挲着那紫色的疤痕。
“再说这疤痕,他养外室,你不应该以他的错误惩罚你自己。用剪子伤害自己不值得。作为曾经的未婚夫妻,孤王看你如今过这样,还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一点一点好起来。”
沈江姩微微笑道:“这个疤痕你就不用劝了。我觉得值得。我从没有后悔过。如果重新选一次,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拿起剪子。”
因为她的爱人被囚在冷宫,她需要冲破父亲的软禁,为他送去那并不曾到他手中的药材和钱财,她运气不好,但她尽力了。
宋煜失望地摇了摇头,“既然这样,那么人各有志。孤王送你回周府。以后,秋水台,孤也不会去了。你若继续同他纠缠或者复婚,随你吧。孤也不会再管你的事了。”
说着,宋煜立起身来,拿起外衫,先一步往外走,“外面等你。”
沈江姩眼睛一下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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