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和他离,孤娶你。”
沈江姩想到了他任何的反应,或是他的权威受到挑衅他会作怒,或是他扫兴离去,抑或是他用些手段使她臣服,但她独独没有想到他会说娶字。
曾经他们只差一个洞房夜,便是夫妻了。
若非手臂伤痛尚且清晰,沈江姩会认为这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男人提娶字,便是最大的诚意了。
“娶我?”沈江姩不能说不触动,她到底是女人,和太子有了夫妻之实,那个名分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可她满门死囚,又是周府内妇,而他却是前途似锦的太子,她退缩了,她不该将自己的苦难依附在太子身上,就如她不曾参与他的苦难一样,“因为我是处子身,便要对我负责么?”
“沈江姩,孤王过去七年一直认为你背信弃义,置你的爱人于生死不顾。直到今日春茗提醒孤王,你仍是清白身。孤王顿时意识到,你身为周府内妇,却一直苦苦为孤王守身如玉,七年不为周府尽妻子义务,甚至不曾生儿育女,这份心意,孤王分外珍惜。是孤王错怪了你。”
宋煜终于将沈江姩拥在怀中,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发丝,“若是我们两情相悦,孤王觉得没有不成亲的理由,沈江姩,孤王希望与你长相守,每天都可以相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黎明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你。”
沈江姩没有躲避他的拥抱,为了那个娶字,她犯糊涂了,她诚然不愿意回去周府面对那些冷漠的人,兴许她也需要一个港湾。
她偎在太子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同时内心好生煎熬,是否要告诉他自己并非刻意为他守身如玉,而是...周芸贤嫌弃她,不愿碰她罢了,她曾经迫于父亲的施压,是将宋煜藏在心底,放弃过去放弃了宋煜,和周芸贤真心过日子的,也有尽妻子义务的认知。
沈江姩的手紧紧的攥着,很有些颤抖,如果她不讲实情,宋煜以为她不曾放弃过,必会帮助她很多事情,她的路会平顺不知多少,也就是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手心出汗了,她觉得自己欺骗宋煜感情很卑鄙。可单靠她自己的力量,她步履维艰,若得太子庇护,她会事半功倍。
内心极度挣扎,是告诉宋煜实事,使他愤怒的离去自此一刀两断,然后自己独自回去周府继续面对一切,还是说谎欺骗他的感情,利用他达到自己救沈家、将陷害父亲的幕后真凶手刃的目的,只是说实事一旦败露,自己怕是会被宋煜打入深渊,永无翻身之日,甚至毫无诚信可言。
“可是,夏凝怎么办?邱梦怎么办?帝后会同意吗?娶人妻不会被世人唾弃吗。”
“这些孤王来处理。你不用操心。皇帝已奈何不了孤王。其余人便更不是问题。只要你说愿意,孤让官府今夜里多做些工,把你和周芸贤和离之事办了,你还随孤王回东宫,做东宫女主人。”
宋煜将手探进自己的衣襟,握着那颗他保留了七年的夜明珠,打算从衣襟拿出来交给他思念了七年的女人。
沈江姩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心跳的好快,只要她隐瞒事实真相,她就可以得到至高的地位,让眼前这个重感情的男人为她掀起腥风血雨。
但终于,理智战胜了近乎疯狂的报仇的欲望,宋煜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不可以利用宋煜,使他为了她和夏凝悔婚,对已然不能生养的邱梦不负责任,甚至与帝后对抗,被世人唾弃,她将未受伤那只手攥住宋煜的衣襟,颤声道:“宋煜...很抱歉,现实很残忍,但我需要告诉你事实。我的良心让我不能欺骗遍体鳞伤的你。”
宋煜微微一怔,心下已然闷窒,他红着眼尾说,“和孤王成亲好吗。这事实非说不可吗。孤王...也并不是一定要知道事实啊。”
“我自认良善。说谎使我煎熬。我...我并没有刻意为你守身如玉。我之所以还是处子身,是因为周芸贤在婚后以为我同你婚前不洁,他嫌弃我脏,不肯碰我。而我是有心做周家内妇,为周家生儿育女的。我以为你从冷宫出不来了,我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我们的感情。”沈江姩轻声说了出来。
宋煜握在夜明珠的手顿下,随即松开,将手自衣襟出来,“这样说来,是孤王这冷宫废物害你被周大人嫌弃了七年。使你独守空房七年的了。何其可笑,孤王竟自作多情的以为周夫人这样冷血的女人,会为孤王守身如玉!”
喉间一腥,宋煜呕出血来,殷红的血丝将薄唇染出几分艳色,他眯着眸子睇她,“那么可想而知,如今你与孤王当真有染,你心里恨极了孤王吧!”
沈江姩见他唇瓣有血色,心中猛地揪起,拿手帕为宋煜擦拭嘴角,“宋煜,你怎么了?”
宋煜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自己身前,“为什么连欺骗孤王都不愿意!就这样不想留在孤王身边吗!”
“不是的,宋煜,睿王在拉拢周芸贤,要以染指臣妻之名,去御前告御状,意欲使今上发落你。”沈江姩眼里有泪意,“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给你带来任何灾难。我欺骗你固然可以方便我自己,可你会被我拖累。你别不知好歹啊。你再这样我就烦了。告诉你,我现在没空谈情说爱。我一家子蹲监狱呢。”
“是不愿给孤王带来灾难,还是周夫人怕自己名声受损啊?还是怕事情败露,周大人伤心更加冷落你啊?”宋煜怒然诘问,“我就是这样,你烦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我抄你满门那日你就恨我了!”
沈江姩方想说自己曾经为了他命都不要了,怎么可能会在乎自己这所谓的名声,她委实是替他考虑,只是她还未说话,便有一道孩童的身影进得内厅,来到沈江姩身前,稚气的说道:“娘亲,这位叔叔在欺负你吗,娘亲。”
孩童的声音打断了宋煜和沈江姩的对话。
沈江姩在宋煜眼中看到了那种破碎的神情。
宋煜将视线落在那孩童的面庞,但见孩童神似周芸贤,他心中受到致命一击,怒火烧得他肺腑几乎炸了,他噙着一丝嗜血的笑意睇向沈江姩,“原来是你儿子啊?原我的人禀报他是周芸贤的外甥。你好清白啊。独守空房七年,可以生出这么大一孩子。”
沈江姩见是周环,便说,“你怎么来了?”
“娘亲,我和爹爹一起来的燕府,他让我在马车上等,我突然想小解,便进了来。”周环说。
沈江姩说,“你去外面廊子下找颖儿,让她带你如厕。”
周环说,“这位叔叔会欺负你吗?”
沈江姩说,“不会有事。你去吧。”
周环便出厅去了。
沈江姩疲惫道:“宋煜,孩子不是我的,是尤氏的,周芸贤和外室的孩子。我夺了来养在了膝下。我家的事情很乱,我不想解释了。哎,我就是不想和你处了,你能不能爽快点别再纠缠我了!一别两宽不好么。”
宋煜亦坐在椅上,“宁可给他养外室子,也不肯怀孤王的孩子。你就这么爱他么。”
沈江姩没有说话,她拿手帕轻轻为他擦拭嘴角的血渍,他颇为配合的靠近了一些,他猛地倾身过去,沈江姩将面颊别开,是以他没有吻到她的嘴唇。
“沈江姩,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再在我身下脱光了去求我。”
沈江姩气呼呼道:“不可能了。我以后天大的事情我也不卖身了。”
杨姗带着府医进得厅来,见殿下仿佛要将人生吞了去,当下小声请示道:“殿下,是否给周夫人先处理手臂,有话晚些再说?她从东宫过来,疼一路了。我倒不是没眼色。”
“快给她看看,孤也带了药材,有用的你都用上。”宋煜将自己携带的药箱推至府医身近,交代府医:“一定要仔细处理,别毛手毛脚的。”
女医看太子虽生得好看,却形容冷峻,说话也凶,倒是噤若寒蝉,只说:“民女遵旨。”
沈江姩说,“我家里有药材。”
宋煜说,“你家有是你的,我给你是我给的。不冲突。”
“我不习惯收人东西。”
“那你现在开始习惯。孤就喜欢强迫你。你越恶心什么,孤就越要干什么。”宋煜说,“你不是说跟我一场总得图点什么。你图啊。拿来了我再带回府去么?”
‘你图啊’三字多少有些咬牙切齿。
“那你拿回府去就好了。”沈江姩颇为任性道,“府里也需要药,那个不是崩..漏...”
宋煜说:“府里得配更好的药。外面的才配孤王药箱里的随便的药。你管好自己吧,你不是摔残了?孤得雨露均沾。”
沈江姩对他横眉冷目,想回周府,拿翁氏出气!大概就是给中风的翁氏描述一下她这五天的动态,婆媳二人说说心里话这样。
杨姗心想太子的用药还有随便的,势必都是上乘宝药,太子嘴可真硬,真有意思,但这二人是怎么了,她记得她出去叫府医的时候,两人还暧昧丛生,太子看小娘子的眼神拉丝,怎么一回来就跟有杀父之仇似的,她都怀疑进错厅了,想再进一回。
府医颇为年长,给沈江姩仔细的看伤,把小娘子衣袖卷起来,细细的看,手往沈江姩手臂上摸,手臂肿的一条比两条粗,府医拉着手臂活动,沈江姩疼的皱紧眉头,咬紧下唇,小声说:“姐,你手法很好,但有...有点疼...要是能稍微轻一点就好了...”
宋煜对府医说,“你医术不行,杨姗麻烦换人。”
杨姗:“...”
府医:“...”
沈江姩寻思再换人,折腾到天明也折腾不完了,哆哆嗦嗦道:“突然不疼了,继续吧。”
“别咬嘴唇,咬坏了。”宋煜趁势将人拥住了,拥在怀里他自己呼吸先是一紧,很有些不清净,沈江姩也吓了一跳,他伸手捏住她两颊,随即将自己手腕放在她齿间,他被咬住的一瞬,疼痛掺杂着她唇瓣的柔软,他竟舒了口气,轻声说:“孤突然发现对你这身子还没腻烦,许是还能多玩几次,嘴唇咬坏了,影响孤王取乐。”
沈江姩眼睛一酸,到底没说什么,但委实府医拉到她胳膊时疼的她满头冷汗,顾不得将宋煜推开,也或许内心里有些依赖,但他说话气人,她倒没有客气,合齿就在他手臂咬了下去,咬得他身子都僵硬了,他的手在她腰上狠狠一抓,颇为纠缠。
府医诊断完,对太子言道:“启禀殿下,周夫人这手臂是骨头错位,正位后需要吊几日手臂,万幸没有伤及骨头。需要仔细将养,养好了不会落下旧疾,若是养不好,或许就会影响伸屈,所以务必要好生休养。”
说着帮沈江姩处理好手臂,吊在颈项,随即开下药方,并且抓了药给沈江姩。
宋煜问府医:“平时饮食需要注意什么?”
“多吃些鱼肉、鸡蛋、豆类,可以促进骨头修复。”府医说。
宋煜颔首:“知道了。下去吧。”
杨姗带府医走。
燕青和周芸贤在廊下谈了许久,燕青过问了些周芸贤停职的因由,帮周芸贤分析谁可能是幕后陷害他的人,看时间差不多到了二刻钟,兄长纵然有二十个问题也该问完周夫人了的,周芸贤因为府里老人中风,着急带妻子回去看护,燕青便推托不得,便和周芸贤往厅里走。
燕青特意将嗓子提高了些叫厅里能听见,“周大人放宽心,这清者自清。乌纱帽是你的终究是你的。查到幕后之人官复原职指日可待。对吧!啊?进厅坐,进厅再坐坐,周大人?”
这样提醒,兄长明白小娘子丈夫回来了,对吧?
听见说话声,沈江姩说,“周芸贤回来了,丢开我,我要走了。”
说着,沈江姩便用自己那只未受伤的手提起包袱,准备离开。
“孤王让你走了吗?”
沈江姩才走出两步,便听宋煜凉薄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她回身道:“你还有事么?”
“你害孤王的侧妃不能生养,孤王原打算此生只有她一个,生个小孩过日子的,好好培养将来担当大任的,你害孤王失去做父亲的资格,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吗?”宋煜懒懒窝在大椅上,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沈江姩一怔,“你刚才不是说你负全责吗?”
“孤王那样说的前提是你为孤王守身如玉。但你没有啊,你就是卖身救父利用一场孤王罢了。你放弃了孤王,孤王干什么负全责?”宋煜冷笑,“她不能生养,做不了母亲,孤王只负责一半,你负另外一半责任。”
沈江姩气得哆嗦,但确实也撇不清,“你要怎么样?你要我怎么负责?”
宋煜将手臂圈上她的腰身,倏地将人抱起来放在桌案,他欺身下来,咬着她耳垂道:“要你怎么负责孤王还在考虑...你这么聪明,你说要你怎么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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