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清楚,刘备这是在告诉他,别急着回去。
等他亲征,有了战果后,再回去禀报不迟。
那时。
只有荆扬的刘备,和再加上益州的刘备,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并且能够打下益州,那刘备的实力,恐怕也绝非士燮能够抗衡的。
以许靖对士燮的了解,到那时该怎么选择,答案显而易见。
定了定神,许靖拱手道:“既然汉王相邀,那靖便在襄阳多呆些时候。”
安排人带许靖下去后,刘备脸上喜色更浓。
张明知道,刘备想到的,和他想到的一样。
若能夺取益州,再等交州归附。
则大汉江山,将半入刘备之手!
“恭喜主公,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张明适时的恭喜,让刘备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知汉,此处没有外人,我刘备能有今日,全赖知汉之功。”
“你我二人,共襄盛世!”
和刘备的激动不同,张明还保存着理智,他的目光早已看向远方。
一切能否成功,还要看这入川的第一战,到底顺不顺利。
“休穆,兴霸,元直。”
“相信你们,定不会教我失望!”
……
建兴元年(公元203年)十一月初十。
清晨的雾气缭绕在江面上,仿佛是一层薄薄的白纱,随风轻轻摇曳。
冬季的长江上游常常多雾,更不要说两岸的崇山峻岭,让这些雾气久久难以散去。
益州东大门鱼复县(现奉节白帝城)。
此地又称江关,因在北岸赤甲山上置关,可居高临下,纵览江口而得名。
另外在南岸,则是益州水军的水寨。
县城城垣之下,岩石坚凝。
关下的古道,蜿蜒穿梭于峭壁之间,恰似历史的长河在此奔流不息。
俯瞰鱼复,只见城垛高耸,掩映在苍翠茂林之中,与天险长江互为犄角,构成令人叹为观止的壮丽画卷。
这天然的地理优势,关上还有士兵眺望警戒,水寨又有水军战船,加上背后县城又有重兵把守,成就了一处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也使得鱼复县成为入川必争的千古雄关。
赤甲关上。
一名士兵急匆匆冲入望楼,也不废话,就将手伸向火堆,同时双脚不停跳动。
寒风凛冽,被这么士兵带入的刺骨冷气让屋内的人不由自主地紧缩身体,呼出的气息在空中瞬间凝结成白色的雾气。
“好冷,好冷!”
“麻子,老子站完岗了,该你去了。”
士兵不满地喊道,而被喊的对象,一个满脸麻子的男子却不为所动,仍然在火堆旁烤火。
“日嘛这冷就冷也?冷成这样,哪个想去楼顶吹风嘛。”
麻子看着还在瑟瑟发抖的士兵,手里拿着一瓶酒,猛灌了一口下去,然后舒爽的忍不住打了个摆摆。
“个瓜娃子,这就受不了了?”
边上一个年长的士兵笑着嘲讽,手里拿着烟杆,正不慌不忙往里面添加着烟草,“少喝点酒,莫把憨娃带坏了,要是哈哈着老李看到起了,可不得了。”
说着,角落里一个少年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
“老人家,你怕不是生得太早,犯了旱魃,所以才不怕冷哟。”
那士兵瞪着他,脸上尽是不满,“老子刚刚差点都冻成石头喽,你说冷不冷嘛,麻子,你给老子搞快点去!”
“慌个锤子。”
麻子仍旧不为所动,不屑道:“李头都回屋抱起婆娘耍了,就我们几个,怕啥子?”
“这么冷的天,未必然还会有敌人迈?”
“类嘞,喝口嘛,莫说老子不照顾你。”
麻子将酒壶递给那士兵,士兵笑着接过,同样猛灌一口,不再催促。
角落里的少年默默起身,默默出门,默默来到楼顶,默默站岗。
“这娃儿,是真憨。”
老兵总算点燃了旱烟,一口一个烟圈,好不惬意,听着楼外寒风呼啸的声音,喃喃道:“希望今年下场大雪,那明年的日子,怕是要好过些哦。”
争执打趣的声音不断在望楼内回响,充斥着冬天特有的寒冷和士兵们的不满。
但不知他们彼此抱怨的时候,是否有想起,那在楼顶站岗警戒的少年?
或许嘲笑那少年的时候,才会想起吧。
毕竟这么冷的天,他们实在是不相信,会有敌人进犯。
更不要说,江面上的大雾弥漫,这就更不利于江上行舟了。
然而!
透过浓重的雾气,隐约可见远方江面波澜起伏,若隐若现的船影似乎在缓慢前行。
但随着水波的攒动,一切渐现端倪。
那是一艘艘战船,像破开迷雾的利刃,从朦胧中昂首直冲而出,船上的旗帜,大写一个“汉”,以及一个“甘”。
每一艘战舰都雄伟壮观,层层甲板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这些士兵全都头戴帻冠,身穿玄铁甲。
而在铁甲之内,贴身穿着的,则是张明发明的棉甲。
纵然寒风冷冽,可这些士兵的身上,却没有一丝寒意。
在所有战舰的最前方,在所有士兵的最前方,那里站着一个男人,正是这支军队的主将,甘宁甘兴霸!
他一脸激荡。
“我甘宁,终于回来了!”
“休穆,元直,此战拜托了。”
甘宁目光远视,不知看向何方。
浊浪拍岸,伴随着风声,锦帆水军正快速逼近益州水军大寨。
若是平日,这样的距离,早就被赤甲关上警戒的士兵发现,然后第一时间燃烧狼烟示警了。
此时此刻,赤甲关上,只有那穿着单薄的少年,在风中瑟瑟发抖地眺望,可惜凌厉的寒风让他很难睁大双眼。
直到,那一艘艘战舰,正在通过赤甲关下的水域。
忽然,少年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在这白茫茫的江面上,水雾似乎有些异动。
透过刺骨的寒风,他听到了轻微的破风声,那是一种大型船舰才有的气势。
紧接着,他看到了!
那船上的旗帜,哪怕他不认字,但是他知道,其中一面,是大汉的汉!!
紧握长枪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少年立在寒风中,眼中的震惊逐渐转变为坚定。
最终,少年并没有发出敌袭的警告,就这样目送着,一艘艘战舰从他脚下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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