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说着便要往府里冲,门房直接将她拦下,反手把她推下了台阶。
“哪里来的泼妇!这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赶紧滚!不然我叫护院了!”
“岂有此理!这是我的家!”
李氏站稳身形,气急败坏的吼道。
武定伯面上燥热,拉着她往后退,低声道:“你小声些!没看到周围都是人吗!”
“呦,这不是伯夫人嘛!”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李氏抬眸看去,眼底顿时多了一丝惊慌,闪身想往武定伯身后躲。
“玉氏!你怎么在这儿!”
李氏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她的死对头,靖康伯府的夫人玉氏!上次去伯府赴宴出丑,加之从武定侯夫人落得和玉氏平起平坐,导致李氏现在看到玉氏根本抬不起头!
玉氏笑容里满是得意和嘲讽,尖声说道:“我受邀来给侯夫人祝贺芳诞啊!方才我还想谁在这儿闹事,没想到是被砍了一只手的伯夫人你啊!”
李氏被她的冷嘲热讽气红了脸。
玉氏又加了一把火:“不过你怎么站在府外?侯夫人不是你大儿媳吗?你不会没收到请柬吧?”
“谁说的!这是我的府邸!要什么请柬!”
李氏抬腿就要往上冲,门房早有提防,提前把护院叫了来,拿着长棍拦住了李氏的去路。
“你若再敢闹事,我们可就要动手了!”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你们主子祁野和纪舒都不敢拿我如何!你们敢打我!”
武定伯眼前一阵发黑,李氏这么一闹,所有刚到的宾客都往她们这里看了过来,大家都有意无意的放慢了进府的脚步,在偷偷的看热闹。
偏偏李氏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猴看,还在叫嚣让护院放她进去。
武定伯咬着牙吩咐身后的乔管事:“赶紧让祁承序和谢溶月过来!想办法把他娘弄走!”
李氏眼看进不去,干脆坐在门口开始干嚎起来。
“没天理了!都来看看啊!儿子把老子娘关在府外头!自己在府里和夫人庆生!哪有这么办事的儿子啊!祁野!你的孝心被狗吃了!”
李氏本想用孝道抹黑祁野,奈何根本没有人买她的账,这京城谁不知道武定侯府,只有继夫人和二少爷,没有大夫人和大少爷。
玉氏大笑道:“伯夫人,亏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你若对侯爷好些,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你们侯府这十几年给了侯爷什么啊?据我所知,那祁菀菀带过来的嫁妆,都被你赌光了吧?”
“你!”
“你若要脸,就不该再来打搅人家了。侯爷不正大光明的提分家,已经是给你们夫妻俩面子了,若是我啊,就躲得远远的!再不出乾西王府的大门!”
“伯夫人这话哪儿啊,她想躲王府里,王府里可也得要她。收留女婿就算了,哪有夫家爹娘一起收留的。”
还有看不惯李氏的夫人,跟着玉氏在府门口笑的前仰后合。
李氏孤军奋战,又理亏,怎么骂得过这么多人,最后不得不掩面逃走,转了好几圈才找到武定伯和祁承序他们。
李氏哭着上前,抓着武定伯就要打。
“你为何把我一人丢在府门口!你可知道我被那玉氏怎么羞辱!”
“还不是你自己上赶着找骂!难道要我堂堂一个伯爷!跟你一起被当成猴看吗!”
“我——我不是生气吗!这个祁野,他既然把伯府又买了回去,竟然不告诉我们,让我们住回来!还把伯府改成了什么——四季园!岂有此理!”
武定伯揉着山根,“伯府已经卖给人家赌场,给你还债了,既然是无主的东西,人家祁野凭什么不能买?”
“他可是你儿子!他能买府邸,说明他有钱给我们还债,他竟然不掏钱!他这不是丧尽天良吗!”
“是你的债,你的债!”
武定伯愈说愈恼火,最后直接大喝:“闭嘴!你再说一句废话,休怪我不客气!”
李氏喏喏的低下了头,她是知道武定伯底线在哪里的,大多时候她都不会闹到他的底线上。
武定伯冷静下来以后,才看向祁承序。
说要来看看的人是他,这段日子他和谢溶月闹得很僵,若再不回去,王府那边肯定瞒不住。
“回去吧,我们没有请柬,想来祁野和纪舒也不会放你进去。”
祁承序摇摇头,“我再去试试,爹,你带着娘先回去吧。”
李氏:“不行!谢溶月那个小贱人要是问你去哪儿了,我怎么答!序儿,虽然娘也看不惯那个贱人吧,但现在毕竟咱们得住在王府,和她闹僵了也不好。”
“您实话实说就是了。放心,她不敢拿我如何。”
祁承序一脸冷漠,这段日子和谢溶月闹得多了,祁承序已经彻底了解了谢溶月这个人。
也不知道他们认识的时间那么短,谢溶月对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偏执,但反正这个人轻易是不会放开他的。
祁承序正是因为意识到这点,才有恃无恐,敢来四季园给纪舒庆生。
他看向不远处门庭若市的府邸,这可能是他陪纪舒过的第一个生辰,不论如何,一定要进去。
武定伯和李氏离开后,祁承序马上整理好衣冠,将准备的生辰贺礼提在手里,往府里走去。
门房将其拦下,“公子,您的请柬呢?”
这个时辰,宾客大多都到了,府门前只有祁承序和几个下人,已经有人把他认了出来,表情很是微妙。
祁承序:“我是来给舒……给、大嫂庆生的,这是贺礼。请柬么……我忘在家里了。你们该认得我吧,那我就先进去了。”
“诶!”
门房把他扯了出来,将贺礼还了回去,“对不住了公子,不管您是谁,没有请柬,不能擅入。”
护院已经捏紧了手里的棍子,提防他和李氏一样闹事。
没想到祁承序态度十分温和,说道:“那就劳烦你进去帮我带一句话,就说……我只是来给她庆生,不是来闹事的,就只是想进去看看。”
祁承序从袖中掏出一枚碎银子,塞给了门房。
门房掂量了一下,还是还了回去,“我若为了这点银子帮你跑这趟,我这差事可就保不住了。您还是自行离开吧。”
祁承序的表情顿时垮了,他还想说什么,门房已经开始推着他往外走。
这时,一道人影从廊下走来。
祁承序望见,激动的喊道:“喜桃!喜桃!是我啊!我想给大嫂庆生!你跟这些人说说,让他们放我进去!”
“祁二爷?”
喜桃神情嘲讽,走上前道:“怎么就你一个?方才还有人禀告说,武定伯府的人在这儿闹事,夫人特意让我来看看。”
祁承序:“……是我娘胡说八道了几句……我已经让她回去了!喜桃,你就放我进去吧,好歹我也是你们侯爷的弟弟啊!”
喜桃转了转眼珠,“进来吧。”
祁承序大喜,推开门房就跑进了府里,喜桃拦下他道:“不过二爷只能跟着我,不能随便走动。”
喜桃肯让他进,祁承序已经很意外了,他有自知之明,若是喜桃去请示纪舒,他肯定会被赶走。
喜桃领着祁承序在四季园里转了一圈,祁承序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表情有些恍惚。
“这个荷花池,是新挖的?”
喜桃:“这儿原来就是个池塘,夫人以前就想在池里种满荷花观赏,可李夫人说怕水,硬逼着夫人把池塘填了。”
祁承序表情微微扭曲,在他印象中,李氏并不会怕水怕到要填平池塘的地步。
她这么要求,无非是想和喜欢荷花的纪舒对着干罢了。
“夫人最喜欢看荷花,所以侯爷最先改动的就是这里。对了,还有我方才带二爷看的杏花林,也是侯爷为了夫人的生辰,特意找人寻来的。侯府对夫人可上心了,年初的时候就在准备了。”
喜桃感慨道:“夫人真是苦尽甘来。放在一年前,谁能想到除了纪少爷,还有人能为了夫人的生辰这般上心。前年夫人过生辰,府里连布置都没布置……”
祁承序头埋的极低,能进府为纪舒庆生的欢欣雀跃在此刻一扫而空。
他牙关紧咬,不甘心的想,祁野为纪舒做的这些都没什么!若是换成他,也可以为了给纪舒庆生,提前半年开始准备!
这些杏花林、荷花池,全都没什么!
换成他一样可以弄到!
“我不想再看了。”祁承序冷着脸僵硬的转身走了。
喜桃幸灾乐祸的笑着,追上去说:“侯爷和夫人在碧水阁,我可以带二爷远远的看一眼。”
祁承序点了点头,努力驱散了心里的嫉妒和愤懑,跟上了喜桃的脚步。
碧水阁里十分热闹,宴席过半,每位宾客手中都被发了一盏莲花形状的河灯,还有笔墨纸砚。
宾客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送灯的丫鬟轻声说道:“侯爷想请诸位,在纸上为我们夫人写下芳诞的祝词,到时再把河灯从碧水阁边上的小溪放下去。”
宾客恍然大悟,女眷们满脸羡慕,宴席后,众人齐聚在碧水阁旁的小溪边。
碧水阁位置偏高,一条水流从碧水阁自上而下汇入园内的一座湖中,宾客在上游把写了祝福的莲花河灯放下,河灯会顺着水流并入湖里,站在碧水阁远眺,整座湖都被河灯点亮,比起天上银河都不遑多让。
赴宴的宾客只有百余人,除了这百盏河灯,剩下的则是下人在下游湖边放的,为的是营造出满湖河灯,犹如繁星点缀银河的景象。
纪舒和祁野亲手放下最后一盏河灯,里面的祝词是祁野亲手写下的。
河灯汇入湖心,烟花也照亮了夜空,高朋满座,人声鼎沸中,纪舒在暗处偷偷给了祁野一个吻。
她反握住祁野的手,悄声问道:“将军,你今年为我庆生花了这么多心思,怎么也不为以后考虑考虑?万一明年办的没有今年好,怎么办?”
祁野假装思考了一下,“那现在就要开始规划明年的了。”
纪舒莞尔,靠在他肩头,凑近他耳垂吐息如兰:“其实,就算没有生辰宴,只要有长嬴在我身边,就很好了。”
这句话,她隐约记得,祁野那年生辰也跟她说起过。
二人对视了一眼,悄悄碰了碰对方的唇。
这个吻不沾半分情欲,有的只是至死不渝的爱意。
祁承序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扭头跑下了碧水阁。
喜桃冷哼了一声,叫来一个护院,指着他的背影说道:
“去把那个人赶出去,别让他在府里乱走。”
“是,姑娘。”
眼看着祁承序被人带走,喜桃才解气。
让他当年抛下夫人远走高飞,现在装浪子回头,晚了!
祁承序被护院强行拖出了四季园,毫不留情的扔在大门口。
祁承序在门口躺了好半天才回过神,爬起来趔趔趄趄的乾西王府走去。
他脑中不停闪过纪舒和祁野恩爱缠绵的一幕幕,刺眼又锥心。
这会儿祁承序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已经彻底失去了纪舒,不仅是纪舒,爵位、甚至是府邸,他都输给了祁野。
现在他剩下的还有什么?声名狼藉的母亲,一屁股还不清的欠债,歇斯底里的谢溶月,无用的儿女和生活的一地鸡毛。
不,这不应该是他的生活!祁野现在的生活才应该是他的!
如果他没有逃婚,没有遇见江芙,他会和纪舒过得很幸福!恐怕儿子都考上童生了!
祁承序的大脑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是残酷的现实,一半是曾经唾手可得的美满生活。
他又哭又笑,整个人像个失了智的疯子。
乾西王府门前,谢溶月冷着脸看着他走来,二人对视,祁承序被从美梦中拉扯了出来。
谢溶月冷冷道:“你去哪儿了?”
祁承序头痛欲裂,眼底的光彻底暗了下去,仿佛行尸走肉。
他后悔了,所以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回到以前的生活?
……
宾客陆陆续续的离开,天色渐晚,祁野和纪舒也回了侯府,洗漱休息。
沐浴完的纪舒磨蹭了好半晌,才换好衣裳,裹得严严实实红着脸回到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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