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轻笑声道:“我是可以来,就怕弟妹现在不想看见我,毕竟以前发生了那么多荒唐的事,以我现在的身份,应该要避嫌吧。”
她这么一说,江芙立即想到了昨天婚仪现场发生的事,面上青白交加,谢任飞也瞬间哽住,默默咬了咬牙。
纪舒闲庭信步走到下首的椅子坐好,微笑着看向江芙。
“好吧,既然我已经到了,也该吃一杯弟妹敬的茶才是。”
乾西王府一家的表情更加难看,江芙指尖扣着掌心,忍着憋屈拿过一边的茶,恭恭敬敬的弯腰递给了纪舒。
纪舒笑着接过,让喜桃把准备好的贺礼回了过去。
江芙深吸了一口气,武定伯打起圆场来,“好了,往后月儿就是我伯府的少夫人了,承序,你要好好待人家。”
老王妃:“既然承序和月儿已经成婚,那也该学着管家了,伯夫人都这个年纪了,合该安心养老,再多操持家务,恐怕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氏手指搅紧了绢帕,虽然早有要把对牌给出去的心思,但她主动给,和被逼着送出去是两码事。
现在简直是,乾西王府说什么,她就照着做什么,再这样下去,这个伯府就是乾西王府和谢溶月说了算了,这跟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这种场合,李氏只能笑容勉强的,让人把对牌交给了江芙,嘴上还要附和着:“这是应该的,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月儿,以后伯府上就要你多操心了。”
“媳妇一定会尽心的!”
江芙握着对牌的手都在颤抖,曾几何时她拿着这个东西,名不正言不顺,还要每日担惊受怕会被收回去,现在她也能正大光明的拿在手里,再也不用怕了,就和当初的纪舒一样!
江芙挺直了背脊,余光得意的瞥着纪舒的表情。
她一定要让纪舒来,为的就是让她看到这一幕。
但纪舒正低着头喝茶,一个正眼也没看过她,江芙这一拳头好像打在了棉花上,蓦地泄了气,恼的肚子都在疼。
虽然同处一室,但有王府的人在,祁承序都不敢看纪舒,好不容易挨到这里,他主动道:
“都这个时候了,大家都散了吧。表哥昨夜喝了那么多酒,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王府的人离开以后,李氏再也忍不住,她叫住了江芙,冷着脸问道:
“老王妃他们还要在我们府上住多久?”
江芙自然不想靠山离开,含糊道:“我也不清楚,但外祖母似乎觉得伯府照顾的十分周到,并不想折腾。”
难道还要一直赖在他们府上吗!
李氏咬着牙,起身说道:“到底是不方便的,况且王爷现在应该也在京城吧,老王妃他们一直留在伯府,王爷那里如何交代。”
“外祖父不会留在京城太久,毕竟没有皇上的旨意,只是为了我和祁哥哥的婚仪才暂时回京。明天就会走了。”
李氏这么明显的意思,江芙也猜出来了:“母亲是觉得外祖母他们留下碍事了吗?若是如此,我便去和外祖母说一声……”
“……”
李氏沉默许久,咬着牙道:“没、有。”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府上的账簿应该都在母亲那里吧,还请母亲早些给我送过来,我也好提前看看。”
江芙敷衍的欠了欠身,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李氏胸口不断起伏,气急败坏的对武定伯道:“伯爷!你看那个谢溶月!之前还没嫁给序儿的时候,对我毕恭毕敬,百般讨好,现在嫁过来了,不但敷衍请安,还敢问我要东西了!”
武定伯以前常在沙场上,本就懒得理会后宅的阴私,冷冷道:“人不是你自己挑的吗,不惜让伯府受孝期成婚的舆论影响,也要让序儿把谢溶月娶进门的人是你,那以后怎么样,你就不要埋怨。”
“伯爷!”
江芙回到住处,却没有看见祁承序的身影,叫人去找了一圈才知道,祁承序去了长乐院。
江芙气急败坏的砸了屋内的茶盏,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绝对不能让祁承序发现她的身份,以及她的真面目。
江芙满眼妒忌,虽然不想承认,但祁承序和她的恩爱已经成为过去了,甚至因为她以前做的那些事,祁承序可以说是厌恶她的,如今反而对纪舒青睐有加,所以江芙改头换面后,才千方百计的模仿纪舒。
如果想再和他重修旧好,就不能再重蹈覆辙。
纪舒大方谦和,她就大方谦和,以纪舒的个性,肯定不会因为祁承序去找一个妾室,大方雷霆。
江芙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就说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盏。今天的事不许让别人知道!”
丫鬟吟秋怯生生应了声是。
茶盏被收拾出去后,吟秋带着管家来到房内,管家将账簿放在了桌上。
“少夫人,账簿都在这里了。铺子和田庄的账簿是三月一给的,少夫人若是要,小的明日让他们交上来。”
“都交上来,让我看一眼再发回去。还有你告知下去,让府上的下人明日辰时在前厅抱厦点卯。”
江芙摆足了主母派头,狠狠的出了一次风头。
将府上的各处出账都看了一遍,江芙将长乐院圈了起来,吩咐管家:“你去传话,长乐院近些日子出账太多,已经大大超出了平日的用度,从今日起,长乐院的月例缩减一半,吃食用品也一样。”
江芙冷笑着喝了口茶,即便不能直接对纪霏霏做什么,但手掌管家大权的她,有一百种方法让她过得不痛快。
江芙翻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九霄院的记账,“大嫂房里的记账怎么没有?是还没送来?”
“大少夫人的用度,都是从隔壁侯府带来的,不归咱们伯府。大少夫人她也没要伯府的月银。”
江芙手指紧攥,大失所望,但很快她就振作了起来。
等她真正把伯府掌握在手中的时候,也就和纪舒差不离了,何况她还有王府这个靠山,早晚有一日能把纪舒踩在脚下!
……
回九霄院的路上,喜桃扶着纪舒,喃喃说道:“奴婢总觉得,乾西王府和谢溶月,对夫人好像很有敌意的样子。莫不是因为夫人以前和祁承序的事?”
纪舒:“她给我的感觉,让我想到一个人。”
“嗯?”
“总觉得,和江芙有些像。”
“不会吧!”喜桃大吃一惊,“可是江芙不是死了么,夫人还是亲眼看见的。”
“没错……是我亲眼看见的……”
纪舒沉思片刻,笑着摇摇头,“所以可能是我感觉错了。总之这人不是个善茬。不过,这倒也不是坏事。”
说不定,她能帮自己一个大忙。
婚仪后暂且安生了一阵子,纪舒一门心思扎在那副美人画上,终于让她找到了端倪。
那天晚上,她正坐在窗边反复看那幅画,忽然月色透进屋中,好巧不巧的照在了画上,画上美人原本黑色的眼珠,竟然在隐隐发光。
纪舒一愣,马上将画拿起对准了月亮,月色透过木板,唯有美人的右眼睛被月色穿透。
纪舒立即叫了青檀进来,青檀反复研究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切割掉那部分木块。
从眼睛后的位置掉落出一块指甲盖大的宝石。
青檀拿着宝石,百思不得其解,“藏的这么深,竟然只是块石头……我还以为会是钥匙。”
“兴许就是钥匙也说不定。”
纪舒拿过石头,神色凝重,“只是不知道,能被这块钥匙打开的宝箱,现在到底在何处。”
她起身走到书案边,拿出信纸写了一封信,封好后交给了青檀。
“你想办法把这封信发给哥哥,我想箱子八成是在江州。”
“奴婢这就去。”
事情有了进展,纪舒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些,只是她仍然忧心忡忡,不知道哥哥那里是否顺利。
几天后,纪舒的院子里来了个稀客。
江芙笑着将请柬推了过去,说道:“外祖母想要在京中王府上给我办封赏宴,大嫂到时可一定要来。”
“封赏宴啊……”纪舒笑了笑,“我会去的,恭喜你了。”
“对了,还不知道谢姑娘以前家住哪里,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老王妃还能通过茫茫人海找到谢姑娘,可真是缘分。”
“是啊,我自己也不知道竟然是王府的女儿,我这些年一直在关外,被城主和他的夫人收养了,可惜因为战乱,我爹娘和家人……乃至城中百姓,全部被外敌所杀……幸好外祖母及时找到我,我才逃过一劫,没有沦为乞子。”
江芙假惺惺的抹掉了眼泪。
纪舒听得认真,长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啊。不知道老王妃是如何确定,弟妹就是自己亲外孙这件事呢?”
江芙一愣,纪舒自顾自道:“依谢姑娘所言,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一直是被城主他们收养,而且还生活在关外,据我所知,老王妃身体不好,应该是从未去过关外的。谢姑娘和王府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你母亲,但谢姑娘又不知道生母是谁,这样还能相认,真是老天赐下的缘分呢。”
江芙笑容略微僵硬,“的确是缘分……我也不知外祖母是如何找到我的,不过老天总是会厚待心善的人,再加上王府威势显赫,找一个人应该也是时间问题吧。”
纪舒微笑道:“是啊,找了几十年,连面都不曾见过,却突然找到了,的确是缘分使然。”
江芙站起身,“我还要去准备宴席的事,不能和大嫂多聊了,失陪。”
“弟妹慢走。”
喜桃看着江芙离开的背影,压低声音道:“夫人是觉得她可疑么?”
“你不觉得太巧了么?”
纪舒敛了表情,“老王妃进京之前才刚去过青州,那就说明她那时还没找到谢溶月的踪迹。可到了京城还没有多久,就莫名其妙有下落了。而且二人还没见过面,就很肯定那个人是她外孙女,不是很蹊跷么?”
喜桃大惊:“难道……这个人假的吗!”
纪舒:“还有,这个人和祁承序才见过几面,就毫不犹豫的和他成亲了。老王妃那么宠爱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孙女,竟然也会松口,让她嫁给一个确定没有任何前途的人……”
纪舒沉默了下来,虽然她很确信自己没见过谢溶月这张脸,但那隐隐的熟悉还是让她不能安心。
纪舒也从来不是能压制住好奇心的人。
“让青檀去查一查。她说的关外被外敌所杀的城主和城主夫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家人。”
“是!”
几天后,江芙的封赏宴如期而至。
李氏心情不错,王府已经能大办宴席,就说明修缮的差不多了,那乾西王妃这几人也快滚蛋了吧。
她暗暗窃喜,只要等老王妃离开,她一定会好好调教谢溶月。
纪舒乘着马车来到王府,王府门前停了不少马车,看样子来赴宴的人也不少。
她被迎进府里,正巧谢氏和江芙在门口接待宾客,身边围了不少夫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郡主生的真好看,和王妃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谁说不是呢!”
“可惜郡主流落民间,不过能重逢真是万幸。”
“不知道是个什么故事呢……”
谢氏笑着说道:“是母亲听说了雁城的事以后,因为同情百姓遭遇,所以派人去赈灾,是王府的人在赈灾的时候见到了月儿,看出月儿和母亲长得相似,又听说母亲在寻找外孙女,回来禀告,这才能确定月儿的身份。”
众人恍然大悟:“老王妃这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纪舒和这群人擦肩而过,喜桃压低声音道:“谢溶月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应该也知道吧,为什么不跟夫人提呢?”
若是纪舒之前两成把握怀疑谢溶月的身份,那现在这个把握已经达到了八成。
谢溶月的身世以及她和乾西王府的渊源,绝对没有他们自己说的这么简单。
您可能还喜欢的小说: 这个巫师他就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