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广场上,凌墨萧在幽州军旗前面,进行了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当那句“北疆已成历史,北境从此安定”传开,全城百姓齐声欢呼。
侵扰了北境边关百年的鞑子,终于打跑了!从此以后,我们的儿孙再也不用担忧,被鞑子杀死。
我们的房屋不会被鞑子焚烧,我们的粮食不会被鞑子抢掠,我们再也不用时刻想着逃离北境。
我们可以在这片土地上,休养生息,绵延后代,真正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就在全场百姓情绪最为激动之时,凌王话锋一转,鞑子虽被驱除,但新的敌人又来了。
小小高丽对我幽州虎视眈眈,我们要怎么做?
这次不用他说,百姓齐声高呼:“打回去!灭高丽!”
凌墨萧掏出圣旨,念着完全不存在的文字,以皇帝的口吻表扬此次远征的将士。
全场将士又感动又骄傲,只有沈冬素和庞先生相视一望,心中一声长叹,对皇上更加失望。
他即便想压制凌墨萧立下的大功,对凌王夫妇不予以封赏也就算了,可却对此去远征的将士,连一句口头表扬都没有,着实让人寒心。
说来也是搞笑,帝王最愤怒的是国家的兵,成了某位将领的私兵,将士只认将领不认君王。
这种情况很多,像历史上打仗猛的军队,以将军之姓惯以军名。
帝王对这种情况的应对就是,打压将军,每一场大胜之后,抓住其犯下的小错误,借以压制。
有些情商高的将领,会故意犯些把柄,让皇上抓住,以此来让皇上放下戒心。以免功高震主,落得狡兔死,走狗烹。
而有些情商不高的将军,没想明白这些政治家的弯弯绕绕,那结局可就惨了,任你立下多大的功劳,也免不了结局凄惨。
纵观史书,能活到白头的名将有几人?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死在政斗中。
让沈冬素即心寒又无语的是,皇上竟然用这一招对待自己的亲儿子!直接将幽州军默认为凌王私兵,连封赏都不提。
凌墨萧面不改色地‘读完’皇上的赞赏,尔后才念起另一道旨意,一年之内,灭高丽。
让人没想到的是,不管是将士还是百姓,对这道旨意竟然没太大反应。
平定北疆一战,让全民信心暴增,好像灭小小高丽,易如反掌一样。
沈冬素心喜于将士和百姓的自信,这可是她和凌墨萧经过这么多年,才培养出来的啊!
先是扶被鞑子吓破胆,又被士族奴役的百姓站起来;在一次次退击鞑子,兴建幽州,打压士族,颂布幽州铁律之中,让百姓挺直了腰背。
而现在,他们不光站得稳稳当当,还有了站在顶峰毫不畏惧的决心!
幽州百姓的成长史,何尝不是我们汉人的成长史?
可惜的是,幽州律只在幽州,便是整个北境推行都备受阻挠。
沈冬素被凌墨萧的演讲点燃了心中的火焰,有那一瞬间,她甚至想剑指长安,把那个腐朽的、落后的、愚昧的地方,全部竖上我幽州旗,实施我幽州铁律。
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心急,要稳步发展!一急人就容易飘,就失控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并不是政治家、权谋家,除了医学,别的地方她甚至算不上是引路人,顶多算个指路人。
像那些工业机器、武器农具啥的,她顶多能给墨门子弟提个概念设想,至于打造成什么样,她也无能为力。
所以李念鱼总想找她聊战车的事,想让王妃指点一二,她都拒绝了。她又不懂造车,能指点什么?
接下来这一年要做的事,凌墨萧自不必说,稳固北境、训练海军灭高丽。而她则是做后经济和农业发展,同时让北境全面实施幽州律。
当然,还要照顾好孩子们。
宣读完圣旨,让将士们知道该下来幽州的目标,接着便是论功行赏,这是大场面,比朝廷秋闺放榜还要轰动。
看到将士们齐齐上前,由王爷亲自授功勋、领封赏,让全城青少年男儿们,个个激情万丈,皆言要入伍参军。
封赏之后,战歌转为哀乐,凌王不祭天地,而祭英灵。
庞先生和万书阁子弟齐齐诵奠文:
“生为人杰,死化国殇。
魂兮归来,布奠倾觞……”
战亡将士的兵牌送入武庙,名字刻进石碑。
祭祀之后,凌王军中设宴。这场盛大的凯旋庆典,才算正式结束。
龙凤胎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场面的活动,竟然没吓哭,也没睡着,全程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父亲。
沈冬素早就备了美酒万坛,成群的肥羊、肥猪送进军营,真正的全军盛宴。
等她带着双胞胎回王府时,陈星耀也带着那群长安贵女到外城,看了这么盛大的一场庆典。
让贵女们深刻认识到幽州跟长安的不同,同时她们心中都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凌王比起太子和吴王,更有储君气概。
还有就是,她们完全没想到,凌王妃在幽州的权力竟然这么大!
这样的军中庆典,便是皇后也极少参加,亲王妃更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没想到在幽州,凌王妃不光参加,还是站在凌王身边,百官、将士和百姓,竟然全都没意见。
凌王妃不是长安的那些贵妇,管着家宅,居在深闺。她在幽州,是能跟凌王并肩而立的。
这个发现让贵女们心生绝望,这样的凌王妃,她们如何斗得过?
她们该如何完成家里交代的任务,成为凌王的女人?
陈星耀再次道:“你们也看到,幽州跟长安不一样!在这里,必须按规矩来,所有人都一样。”
“王妃素来对女子宽容,且极喜好学又能干的女子。之前北境各州送到王府的贵女,如今全做了女官。”
“各位若想在幽州站稳脚,就忘了长安的那一套,早做打算。”
有贵女嘤嘤地哭起来:
“我,我才不学做那些贱役!我要回家!陈大人,你帮我送信回家,让家里派人来接我行吗?”
这一点陈星耀到没拒绝,但他很清楚结果,就跟当初北境贵女要回家一样。
当她们的家人把她们送出来的那一刻,她们就永远回不了家了。
等她们收到家里的回信,才会在绝望中获利新生吧?
陈星耀自嘲一笑,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幽州城庆典足足持续了三天,比过年还热闹。有些乡镇敲锣打鼓地到军营,去接自家镇子上将士。
没成亲的,媒人排着队等在家里,十里八村的大姑娘,任他们挑选。
如今幽州城的未婚女子,皆以能嫁给一个将士为荣。
里长则是拿着户籍和地契,等着给他们圈凌王封赏的田地。
凌墨萧给北征将士全部放一个月的假,刚好赶到过年,年过再回营归队。
这是小兵,将领们多位居在城里,没成亲的同样在忙着亲事,不过他们求娶的对象,多为女医护。
官阶高些的,则是求娶女官。因为这些女官都归王妃管,所以沈冬素足足吃了一个月的喜酒。
她也不乱牵红线,两情相悦,男方求娶,女方同意,她才会保这个媒。
不管是女官还是女医护,凡是嫁到军中的,她都备了一份厚厚的嫁妆送去。
这事传到那几个长安贵女耳中,只觉不可思议:“那些女官,不是各州士族送给王爷的贵女吗?”
“她们是王爷的女人,还能嫁给军官?”
陈星耀嗤笑道:“谁说她们是王爷的女人?当初王爷就说了,她们来幽州,是伺候王妃的。”
他看一眼这些贵女,用眼神表示,就跟你们一样。
不过这话让这些贵女们很是心动,有胆大的则问了出来:
“那,如果我们也当了女官,是不是,也能再嫁人?”
陈星耀点头道:“当然!都跟你们说了,幽州的规矩跟长安不一样!”
“你们要想当女官,最好先把幽州律背会。”
贵女们没有回应,她们还在等家里的回信,马上要过年了,家里肯定会派人接她们回去的!
凌王府中,沈冬素正在跟凌墨萧说悄悄话:
“这一个月我保的媒都有二十个了,那些贵女,就剩陈落雪和谢清芷没婚约,你说甲四怎么还不求娶月见啊?”
陈落雪和大哥还没捅破窗户纸,这个急不来。至于谢清芷,沈冬素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心悦哪个男子?
反正人家正在是咬死,不嫁人,专注工作。
凌墨萧一愣:“他俩何时生了情愫?”
沈冬素:……你那双好看的眼睛算是白长了!
凌墨萧被她鄙视,忙笑道:“甲四在忙着高丽的战事,便是成家,应该也要等高丽之战之后。”
沈冬素理解地点点头,这时听到大宝小宝争着喊“爹爹”,她带着醋意拍拍大宝的屁股:
“娘亲喊不清晰,爹爹到是喊得响亮!”
凌墨萧哈哈大笑,一手抱一个,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这个时代讲的是抱孙不抱子。
可在凌墨萧这里,才没那回事呢!当爹的就要多陪孩子。
不过他更喜欢抱软软香香的女儿,儿子抱一会,不是扯头发,就是脚踢人,还有节奏地在你怀里摇晃,一边扭一边喊:
“爹爹,爹爹!”
凌墨萧将大宝往婴儿椅里一塞,边逗小宝笑边道:“生他们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满月也没回来,这周岁爹爹在家,周岁宴要大办!”
是的,孩子马上就要过周岁生辰了,沈冬素想到孩子满月宴时,北境士族赶来送礼的情形。
轻笑道:“好!咱们就大办,全北境下帖子,这回可不能派个管事或是小辈来送礼,所有士族家主都得来。”
“趁着大喜的日子,咱们好好宣扬一下幽州律。光靠利益绑定来推广,也太慢了。”
凌墨萧点头:“皇上这道旨,不光是给我的,也是给全北境的,高丽不灭,整个北境的士族都要担责。”
“单凭这一点,他们也别想再生二心。”
凌墨萧负责打一棒子,沈冬素便负责给颗枣:“带头实施幽州律的,我们可以给出北疆草原圈地的优待。”
“跑马一天,能跑多大就圈多大,免税一年,幽州兵团驻地保护。”
“如此一来,不光能带动北境士族富商,去建设北疆草原,也更有利我们的掌控,王爷觉得怎么样?”
凌墨萧认同地点头:“待与庞先生商议出具体章程,只要他们不傻,不会拒绝这么好的事。”
“但凡反应慢一些,等朝廷那边给出章程,再想有这么好的条件圈地北疆,可就不成了。”
沈冬素忙道:“其实北疆有些地方是可以种植的,像棉花、葡萄、葵花籽等耐旱的农作物,就非常适合北疆种植。”
“不过山矿湖泉,这些都一定要掌握在我们手中。”
以孩子周岁礼下帖请士族大家,在宴上凌王亲自推行幽州律,和入驻北疆圈地经营之事。
对了,到时候的歌舞表演,就让才凯旋的将士来唱军功,演军舞。
他们身上的杀气还未消,好好震慑一下这些士族。我还就不信,这一套下来,也有人敢反对?
必须全面推行幽州律,保护底层百姓的利益,才会吸引更多的百姓来北境。
正聊着孩子的周岁宴,月见进来送了封密信:“王爷、王妃,是光州来的信。”
沈冬素大喜,忙接过来一看,是小盼哥写的。甲十八已经将滇州云谷的大部份带了回来。
之所以是大部份,因为还有一小部份不愿意离开,故土难离,甲十八自然不强求。
只将愿意追随白师父到幽州开医馆的族人接了过来,目前阿沅姐带着他们住进凌王别院,只等过完年天气暖和时,再出发北上来幽州。
而小盼哥,则独自一人动身悄悄去了长安,具体做什么,他说王爷知道,信中不好表述。
沈冬素顿时心一惊,长安太子和吴王斗的你死我活,因麻城水患一事,明面上是莫修谨和吴王联手,坑了太子党。
太子铁定记恨死小盼哥了!不,太子若知晓小盼哥在北疆假扮陆云舟做的事,肯定恨不得将小盼哥活剐了。
都不用知道这么多隐秘,单凭他是凌王妃表哥这一点,太子都不可能容得下他。
沈冬素急道:“小盼哥这个节骨眼上去长安做什么?王爷,是您给了他什么任务吗?”
凌墨萧摇头,沉思片刻后道:“修谨素来心有成算,他定是从吴王那里得知了什么,才跑这一趟的。”
“冬素别担心,修谨可是连北疆那个虎穴狼窝都闯过的,长安之行,便是有危险,他也能保命。”
沈冬素摇头道:“北疆和长安可不一样,长安是杀人不见血,坑人不偿命。王爷,我着实不放心,小盼哥的身体也不好。”
“您能不能派一支亲卫队,悄悄去长安,保护小盼哥?”
凌墨萧忙点头:“放心,长安有我们的人,修谨是知晓的。”
沈冬素想想小盼哥做的几件大事,为阿沅姐到卢家做卧底,把卢家全员送大牢。
为幽州到北疆做卧底,把北疆几位大将送下地狱。
麻城一行倒不是卧底,不过坑了太子党好几个大官掉马。
这回长安之行,不知道小盼哥盯上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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