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沈冬素所知,宜州没有大士族,也不算富饶之地,所以当初皇上将宜州封给凌墨萧,皇后等人才没有反对。
没想到阴差阳错,因为没有大士族的肘掣,现在凌王府的那些产业才会发展的这般顺利。想想若有一个士族从中搅和,修路说占了他家的土,不让修。
挖渠沾了他家的田,不让挖。作坊跟他家的生意有冲突,总找人闹事,生意岂能做的这么顺利?
等太子党发现凌王的生意在宜州做的风生水起,想派人捣乱的时候,已经晚了。特别是卢家倒台之后,太子的人看不上海商。
而沈冬素先一步和姜家合作,占据了海上贸易的主动权,等太子发现自己的钱袋子瘪了,想进军海商的时候,连汤都喝不上了。
沈冬素对目前凌王府产业的发展很满意,给刘管家下达接下来三年的目标,第一重要的依旧是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
这句话给记得牢牢的!当道路修到每个镇、每个村的时候,宜州也就变成真正的富饶之城了。
这年前陆路运输有限,主要还是走水路,宜州有河可通运河,但码头极小,过往船只也少。
不光要修路还要修河道,前期投资不要怕浪费钱,这是利于地方发展的大事。
再则就是,别跟内地的商行抢生意,这样很容易让太子党抓到把柄,挑拨商行团结跟凌王做对。
反正咱们有海船,主要就是做海外的生意,然后就是做精品,赚长安富人的钱,不抢占普通市场。
甚至还要扶持本地商人,商品走出宜州,扩大市场。
然后就是对于底层百姓,凌王没有调整税收的权力,但有基建的权力,为百姓修渠、建水车,教百姓育苗法,多养耕牛租借给百姓等等。
这些有利于农事的,都可助百姓。现在的凌王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要韬光养晦,默默无闻。
但现在,反正不管凌王做什么太子党都会揪着不放,不如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封地建设富裕起来。
除此之外,利民政策搞起来,因地制宜,结合乡镇的特色,有水的养鱼,有山的种茶,女子多的建纺织作坊。
太过贫穷的乡村,由王府提供鸡、鸭、猪等家禽的小崽,给百姓养,到时候王府再统一收购……
还有就是像医馆、小学堂、孤寡堂这些事关民生的,要多建……
若说刘管家来之前想的是跟凌王妃汇报一下生意的事,但现在,他则是正襟危坐,认真咛听,还拿纸笔快速记着。
再看凌王妃,他竟然看到几分王爷影子。
眼前的凌王妃哪里还有一点农女的模样,对于政事侃侃而谈,且了如指掌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久经权势的上位者。
若说王爷娶王妃时,他们这些王府老人觉得,王爷是不想被皇后拿捏婚事,另外信了慧空大师的话,认为王妃的命格会旺他。
那么此刻,刘管家才知道王爷是多么的目光如炬,凌王妃就是一块伪装成石头的美玉,只要稍加雕琢,便是世间最耀眼的珍宝。
沈冬素说起来地方发展就停不下来,没办法啊,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怎么想,前世随便看一下新闻时政,看一下种花家的发展历程。
就知道对于这样贫穷的乡村,怎么发展才是最有利的。她随便挑几点说一说,对于刘管家来说,便如获至宝。
直说的月见送了两回茶,天都黑透了,她才停下笑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该吃晚饭了,刘叔吃完再回王府。”
刘管家意犹未尽,同时后悔没把主薄带来,王妃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觉得很重要,可惜自己没记全。
他知道王妃这次回家不会久留,且人家要陪家人过年,他也不能天天来问东问西讨人嫌。
沈爷爷很敬重刘管家,拉刘管家坐上席,刘管家不敢,说王妃在,哪能他坐上席!
本来沈家吃饭是不分席的,但因人多,便男女分了席。
沈冬素看了一眼,瞬间被男客那一桌的一人吸引住目光,一身泛着流光的亮紫色棉衣,不看头的话,这身衣裳是真心不错。
这种面料是去年长安流行的,不过是女子做衣裙,她是头一回见男子做成棉袄穿。
抬头一看,果然是山山表弟。他头上带插了一根雕花的银发钗,这种精致的男式发钗,都是那些风流浪子戴的。
这家伙不知是长期在酒坊的原因还是别的,脸和脖子都红红的,眼睛亮亮的,还没开席,已经微醺。
他以前就爱穿颜色鲜艳的衣裳,现在也没变。难道就没人提醒他一下,这个颜色是女装吗?
她忍笑喊了声山山,山山忙站起来拱手行礼,一时慌的不知该唤王妃还是表姐,就唤了一声:“王妃表姐有礼了。”
把一屋子的人都给逗笑了,大麦笑道:“你王妃表姐带了不少新料子,你可以求表姐赏你几身颜色更鲜艳的!”
大麦指指他身上的紫色:“这样鲜的颜色,我都不好意思穿。”
山山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笑道:“我脸生的不好看,穿寒酸了别人都不瞧我。穿成这样,走哪人家都看我!”
大莲咯咯笑道:“人家看是衣裳。”
山山骄傲地道:“那也是看我的衣裳!”
大家又笑了起来,二姨母也不觉得儿子这样是啥丢脸行为,同样笑的骄傲。
两桌上的火锅雾气熏熏,厚厚的门帘子把屋外的风雪隔绝,屋里欢声笑语,这一刻,沈冬素终于有了过年回家的感觉。
她肩膀上的掌印早就消失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却觉得那掌印的地方,暖暖的,麻麻的。
小冬素,如果你九泉之下有灵,那就看一眼,你的亲人过的都很好呢!
她无意间与沈父的目光相触,沈父满眼慈爱,但立即就低下了头。
沈冬素心一酸,明白原因,现在,沈父一定在想他真正的女儿吧!
小冬素活着的时候,他们的日子那么苦,那孩子一天福也没享到,就那么可怜地离开了。
沈冬素朝他微微一笑,沈父不再躲闪,也朝她一笑。
男客桌上数沈爷爷最开心,笑的声音最大,一直给刘管家挟菜碰杯。出门在外人家都喊他沈老太爷,可他一点都没有老太爷的架子。
藕塘的活天天干,每天都精神奕奕的处理村里的事,好像做个村官,沈爷爷就已经很满意了。
仲阳过了年又要参加童生试,正和莫修谨低头说着考试的事。小虎全程低头猛吃,他被沈爷爷拿鞭子抽着去学堂。
不过参加童生试最少还要三年,现在小虎也明白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不再吵着不读书跟沈爷爷养鱼了。
女客这边同样欢声笑语不断,蒋氏非常难得地没有阴阳怪气,还给沈冬素挟菜。大家都好奇地问长安和扬州的事。
沈冬素只挑景色和食物,还有民众都知道的八卦说一说,至于皇家的那些事,说了只会让家人担心,他们也不懂,她自然不说。
也就是所谓的报喜不报忧,皇上总是赏赐她东西的事,她开心地说。至于皇后恨不得她死,太子干的那些糊涂事,她自然是只字不提。
但很快她就发现,只要她一说到皇上,满屋的人都安静下来,连菜也不敢夹了。好像只是听到皇上这个词,敢干别的就是大不敬一样。
小虎一无所知,还在低头吃,被沈爷爷一巴掌拍后脑勺。
小满嘴里的丸子嚼一半,不敢嚼了,腮帮子圆滚滚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真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沈冬素失笑,看来皇家的事也不能聊,她便聊自己治理瘟疫的事。
这下子话匣子打开了,大家说起宜州城也有瘟疫,庆幸的是光州早早封了城,谁也不让进出,没传过来。
又说她让人送回家的特效药,被沈爷爷当宝贝收起来,还有人想来偷呢,被林钟抓住……
吃到一半,沈冬素还是觉得少了点啥,以前家里每回吃好吃的,都有啥事来着?
然后她就听到小黑狗的叫声,仲阳习惯地端起一碗肉出门。
对了,想起来了,是青牛那家伙。每次大房吃好吃的,他闻着香味寻来,然后拿家里的新闻换肉吃。
沈冬素觉得自己有点小变态,她竟然,还挺想听二房的新闻的……
很快仲阳回来,这小子好像猜到她的心声一样,先来女客这一桌笑说:
“青牛奶奶和他娘又打起来,二叔进县城买货,买了几块江南的布料,就够裁一身新衣,她俩挣起来了。”
蒋氏高傲地撇撇嘴:“为一块衣料子打架,也就他家干得出来这事。我家的衣料子多的都没地方搁。”
沈冬素本来挺想八卦的,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想到昨天见的冬月,二房一家子,好像真的把她遗忘了。
不过能跟这样的家人割裂,对沈冬月来说,还是好事。
说了二房的事,沈冬素又想到另一个奇葩亲戚,笑问一句:“舅舅一家怎么样了?”
三个姨母加蒋氏,全是一噎,蒋氏刚刚还在嘲讽二叔家,现在却笑不出来了。
还是二姨母反应快,干笑道:“他家更热闹,你舅舅和郑氏闹和离呢,也不知离没离,我们都没打听。”
沈冬素挑挑眉,往男客桌看一眼莫修谨,这家伙离开前说,绝对不会让舅舅有机会拿她的名头惹事生非。
也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她也没问。现在看来,挺有用。
舅舅一家子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哪有心思到外面以凌王妃舅舅的名义干坏事。
在光州时县太爷宴请,都没请舅舅,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舅舅和二叔一样,别想沾凌王妃的光。
这顿晚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大家还舍不得散,反正风雪大,都不指望回家了,全部留宿沈家。
撤了席沈爷爷说喝奶茶,又上几桌茶点,接着吃喝聊天。
小满最先顶不住,靠在大莲身上打瞌睡,大莲却托着腮帮子听的津津有味,因为冬素正在说长安贵族成亲的事。
凡是小姑娘最喜欢听的就是婚嫁的事,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打听,只听大人聊就很高兴了。
可是见小满要睡了,她很乖巧地带小满先去睡觉,今晚她和大姨母小满一起睡小满的房间。
二姨母去厨房帮忙烧洗漱用的水,虽然有冬素的婢女在忙,但大家都觉得不好意思,冬素的婢女也是客人啊。
哪有一家子暖暖和和地烤火吃点心,让人家在厨房干活的。
熬到茶点也喝了两轮,大家终于熬不住,沈爷爷才不舍地散了席。人越老,就越喜聚不喜散。
好像看到一大家子济济一堂,就有力量一样。这一散,就忍不住想,下一次人这么齐,不知又到什么时候了。
沈冬素邀请大麦和她一起睡,本来以为要聊的话都说尽了,可两个女孩一缩到被窝里,立即又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沈冬素笑问她和甲十八的事,大麦开始很害羞,埋怨仲阳是个大嘴巴,这事也告诉她。
但很快她就把自己的计划都告诉冬素,说甲十八离走时跟她约好了,等从滇州回来就上门提亲。
大姨母已经在给她备嫁妆了,甲十八可是有官身的,她的嫁妆不能薄了。
又说她想学火锅店开分店,已经在教学徒了,这一点沈冬素很支持,忙将做招牌开分店的商业套路告诉她。
两姐妹在被窝里直聊到子时,连月见都忍不住提醒:“王妃和余姑娘还是早点睡,明天早起再聊。”
屋外雪已经停了,万籁俱静,冬素搂着大麦姐的胳膊,进入梦想。
直到意识模糊前,她才想到凌墨萧,自己在这里全家团聚,暖和又温馨,也不知他在边关的情况如何?
也就想了那么几秒钟,她就睡沉了。
可怜凌墨萧在幽州的风雪夜里,正在看第一百遍沈冬素的来信,这封信还是三个月前的!
没良心的小丫头,可有回到光州?连个平安信都不给他报。
翌日清晨,沈冬素是被动物的叫声给吵醒的。不是院子里传来的,是后墙根。
鸡、鸭、鹅、猪、羊狗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农家交响乐。
身边的大麦姐早就悄悄起床去厨房了,她披上大衣裳好奇地到外间推开后窗看,果然后墙根挤满了取暖的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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