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素并不觉得他在大惊小怪,凌墨萧的情况确实很危险。
再说,都是因为他半夜去救甲十八,顺便救了自己,才导致身体不适,有可能病发。
不管是做为大夫,还是做为被救的人,都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
可沈冬素实在太因了,她搬张椅子坐在床头,给凌墨萧把过脉,确定他暂时没事,就趴在床边打起瞌睡。
睡梦中的凌墨萧又一次做起了恶梦,无边的大火,凄惨的叫声,从四面八方朝他袭来。
他的手无意识地乱动着,直到无意间抓到一张温暖的小手,握上那只手的瞬间。
仿佛即将坠入万仗深渊时,突然被人拉住,他紧紧地握着那只小手,像握着救命绳。
恶梦渐消,他再次沉沉睡去。
凌墨萧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手中的柔软,他疑惑地扭头一看,只见沈冬素正趴在床边睡的正香。
一只手枕在脸下,一只手被他握住,紧闭的双眸,长睫在脸颊上投下两道扇型的阴影。
他瞬间松开手,这轻微的动静让沈冬素猛地惊醒,守着病人呢,哪里能睡沉!
她一坐起来,凌墨萧就笑了。
是发自内心的笑,唇角微扬,好看的凤眼眯了起来。
这一笑,仿佛那千年雪山,春风吹过,冰雪渐融。
沈冬素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笑,不禁愣愣地道:“王爷,你笑的真好看!”
凌墨萧瞬间笑意消失,扯过床头的毛巾扔给她:“擦擦你的脸。”
沈冬素疑惑地一擦,擦到一点水渍,再摸摸脸颊,有几道明显的指印。
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趴在这里睡,手背印到脸上,呃,还流了点口水。
原来他是笑这个啊!沈冬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觉得很无辜,小声道:
“我是守着你,才没去床上睡觉的。”
凌墨萧轻咳一声,不再嘲笑她。感觉到脚掌有点暖意,下床道:
“你让木匠装的那些东西,已经装好,陪本王去瞧瞧怎么用。”
沈冬素搬来轮椅,扶他坐上,还没推出门甲四就来了,三人一起去了花园。
沈冬素看到久违的单双杆,一挽袖口笑道:“我先试玩一下给王爷瞧瞧。”
她挑了单杆,先荡了几下,然后双臂一用力,上杆翻转,一个漂亮的回旋落地。
其实她就会这几个动作,每次在公园表演的时候,都能吸引一大群小朋友围观。
这次只有两个观众,同样让两人镇惊。甲四镇惊的是,沈姑娘看着这么柔柔弱弱,没想到臂力这么强!
而凌墨萧则是无语:“你觉得本王能练这个?”
同时生气地看着她,穿着裙子转这个!你还真是大胆!
沈冬素笑道:“现在不行,等你好了就行了啊!现在先练这个……”
说话间她扶凌墨萧站到双杆中间,胳膊架着杆身,然后借力走路。
“有没有觉得走路轻松了些?你的小腿因久不走路肌肉萎缩,所以你现在走几步就会很痛。
用这个做康复练习,等七期治疗之后,你就能正常走路了。”
甲四指着高高的爬杆问:“这个怎么用?”
沈冬素像一只灵敏的小猴子,几下就翻了上去,然后在顶上看了几息风景,又快速翻下来。
笑道:“就这么用,即能锻炼全身的肌肉和骨头,还能改善心肺。
王爷久病,心肺功能渐弱,所以天气一寒,就会久咳不�K。吃药治标,改良体质才是治本。
以后早晚各锻炼半个时辰,保管您身强体壮。”
凌王看着这些工具,沈思道:“普通人用这些工具,也能训练得身体敏捷吧?”
“当然可以!这是老少皆适宜的运动器材。”
凌墨萧别有深意地问道:“那若是习武之人,用这些器材已经没什么用。
有没有更强的器材给他们锻炼?”
沈冬素瞬间明白,他是想问练兵的器材。
她本来想假装不知道,可一想到昨天半夜他来相救的场面,就觉得应该回报点什么。
回报金银嘛,人家不要,咱也没有。
只是给他画几张军用体能训练工具图,对咱没什么损失,而对他却很有用,何乐不为呢?
便以大夫的口吻道:“还真有几样,习武之人强化身体专用的。如果长期训练,身体素质将大大提高。
长途跋涉、负重前行,都不成问题。我来画几个,让工匠打造出来,且看看适不适用。”
这个她不敢随便画,拉着甲四详细说要建多大的场地,哪样器械是训练什么的。
甲四越听越惊讶,不禁问:“沈姑娘久居乡村,为何知晓这些?”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什么习武之人专用,这明明就是练兵的!还是练强兵!
沈冬素很坦然地抛给背祸侠:“我师傅教的!让世人强身健体,也是医术的一部份啊!”
甲四再一次下定决心,加派人手去滇州,一定要把云谷神医请过来。
明天就是凌墨萧治疗的日子,但她怕家人担心,坚持今天回去,明天再来。
临走时问甲四:“甲大哥人呢?我们一起走。”
没想到甲四沉着脸道:“以后他不会再跟姑娘回沈家了。”
沈冬素忙道歉:“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是我把甲大哥牵扯进去的。他生气了吗?”
甲四无奈地看她一眼道:“他保护姑娘不利,被王爷惩罚,调离光州了。”
沈冬素大惊,忙要去后院找凌墨萧解释,根本就不关甲十八的事啊!
明明是李大夫和孙亭长的错,怎么能惩罚甲十八呢?
却被甲四拉住:“王爷令已出,没有收回的道理。不管是什么理由,姑娘涉险,便是甲十八之过。”
沈冬素沉默良久,真诚地问甲四:“我该怎么帮他?”
甲四摇头:“你帮不了他,不过他还会调回光州,那时你可以当面问他。”
沈冬素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跟号码牌分开了,也没想到甲十八一直在她身边,不光是为了监视她不逃跑,还是为了保护她。
她坐上马车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失落,想到和甲十八在一起的场景,总觉得太对不起人家了。
来到沈家吃不好睡不好,被她支使着干各种农活,又被她牵连被囚孙家,还因为这个被凌王惩罚。
早知道离别来的这么快,她一定对甲十八好点,说好了晚上烤鹿肉吃的。
猛地想到两人头一回卖梨糖时,沈冬素答应给他股分。
当下决定,把红薯粉事业做大做强,甲十八那份股份先替他保管起来,下次见面时真金白银送给他!
甲四不觉得甲十八受罚有什么不对,昨天的事确实是他考虑不周,差点酿成大祸。
他从一开始把救援放到黄木匠身上,等了半日凌府还没人来,就应该想到,黄木匠不在镇上。
那时就应该想办法送信出来,或是带着沈姑娘逃出来,凭他的功夫,在孙亭长没准备之前,逃出孙家不成问题。
只要逃出来,凌王知道情况,一千个孙亭长也不是事啊!
他避重就轻,差点害得沈姑娘受险,万一沈姑娘真出了什么事,王爷的毒怎么办?
呃,甲四以为凌王重罚甲十八是这个原因。
可在凌王心中,这只是其一,其二是,他觉得沈冬素跟甲十八走的太近了。
不知为何,当时看到沈冬素紧紧地跟在甲十八身后,两人相互之间那亲昵之态,让凌墨萧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当即决定再也不派人明着跟随沈冬素,这个姑娘太心软,什么人跟她在一起久了,她就当朋友,当至亲一样。
还是派人暗中保护的好。
马车走到河堤下面的时候,已近黄昏,这回走的太匆忙,胖厨子和刘管家都没给她准备礼物。
空着手上了河堤,就听到小黑狗欢快的叫声,然后一大家子跑出来,欢喜地喊着她的名字:
“冬素回来了!”
人群中没有沈林钟和莫修谨,其他的亲戚家人都在,大莲跑的快,跑上河堤抱住沈冬素:
“冬素姐,你没事吧?”
沈冬素牵过她的手笑道:“姐没事,你看,好的很呢!”
大莲往她身后看,小声问:“甲哥哥呢?”
沈冬素面露凝重,轻叹道:“他有事,以后不会来我们家了。”
大莲很失望,而赶来的大麦更失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紧张地问:
“甲大哥出了什么事?是被孙亭长打伤了吗?”
沈冬素忙道:“不是的,是他另有正事,离开了光州。”
大麦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也是,人家可是九品武官,在沈家的这段时间,他丝毫没有架子,总是帮几个女孩打下手。
就有了错觉,他跟我们是一样的人。其实不是的,人家是官,我们是民,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啊!
一回到家,所有人都围过来嘘寒问暖,昨天沈林钟把二房的两人送回村,但冬素却没回来,让沈家人吓一跳。
幸好沈林钟再三保证,冬素没事,明天就能回家,沈爷爷都准备带人去孙家要人了。
沈林钟好笑道:“现在去孙家晚了,孙亭长和李大夫已经被押送到县城,县太爷审理此案。
他这辈子也回不来镇上了!”
晚饭的时候,沈林钟和莫修谨从县城赶回来,带来了好消息,县太爷查到李大夫多起骗人钱财的案子。
还涉及两条人命案,那两个病人本有可能治好的,因为李大夫乱治,结果延误病情死了。
又查到孙亭长利用职权,侵占他人田产和商铺,还强买了一个姑娘做妾,害得姑娘跳河自尽。
那姑娘已经定了亲,进镇赶集时被孙亭长看中,便找到姑娘的父母,十两银子强买了去。
那姑娘不堪受辱,被抬进孙家的时候,路过河流,直接跳河自尽了。
她未婚夫还算有情谊,状告到县城。只是此案姑娘父母确实收了银子,签了卖身契,姑娘又是自杀,孙亭长又有个县尉妹夫。
这起案子都没能到县太爷案前,就被下面人处理了。
但这回是孙亭长得罪的是凌王,一个不好就牵连整个县,县太爷早就吓的汗如雨下,恨不得多往孙亭长身上加罪名,哪里还敢包庇。
至于他所谓的妹夫县尉,就是个出了五服的同宗而已,是他巴结着认了亲。虽然,县尉在小县城确实是除了县太爷之外的二把手。
但涉及凌王,县尉也不过是只蝼蚁,恨不得休妻来表达跟孙亭长无关,哪里还敢替他说话!
就这样,县太爷很快就审清此案,李大夫被叛流放岭南,孙亭长收没家产,流放海南。
此案做为人证的沈冬素全程没出面,顾慎被带到县衙做的证。同样,王金花和沈冬月也没出面,仿佛三人没被牵扯进此案一样。
沈冬素先是不甘心,还想凭此事好好惩罚一下王金花和沈冬月,还是沈林钟跟她解释。
因为三人在官府那里还是一家人,王金花有孕不会被罚,如果将沈冬月和沈冬素都牵扯进来。
那么沈冬素行医之事也瞒不住,他和莫修谨认真商量,想了各种办法,最后还是决定,将三人都从此案中撇清。
并且甲四也特地交待,绝不可让沈冬素会医术的消息外泄。
再者,冬素的名声本就不好,若是传出孙亭长要纳她为妾的风声,她的名声就更差了。
虽然她好像不在乎名声,可做为哥哥,沈林钟还是想保护妹妹。
故劝她:“经过这件事,她俩在村里绝不也再惹你。虽然官府不知道,但咱们村已经传遍了。
她俩和李庸医联手诬陷你,如今被全村人戳脊梁骨,这算受了教训。
爷爷狠打了二叔一顿,他再管不好媳妇和女儿,爷爷就告到里正那里,把田地收回来。”
沈冬素冷哼道:“这算什么教训!我会让她们尝尝真正的教训!”
沈林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妹妹受了委屈,他也想狠狠教训王金花和沈冬月,苦无办法。
翌日一早,沈冬素准备去凌府,才下河堤,就见冯文生在路旁。
虽然他装的像偶遇,可沈冬素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在这里等自己。
心一动,他专程等自己是为什么?不过比起这个,沈冬素一直找机会,单独跟他见面,问一问原主落水之事。
刚好,现在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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