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康对你父亲怀恨在心,他发誓,一定在他有生之年,拔除掉南储这个顶天立地,保护南储边境的擎天柱。为了消除梁文康对我的忌惮,为了获得他对我的全部信任。所以我主动献策,想出釜底抽薪,借刀杀人的计谋。从十多年前,我们就已经开始部署……”
云鸾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眼睛泛红,死死地盯着盛圭。
“打不过我父亲,所以你们就使用那种肮脏邪恶的手段,对付我父亲。我父亲向来光明磊落,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可他在揣摩人心上,远远不如你们。”
盛圭怕云鸾太过激动,影响了她腹中胎儿。
所以,他叹息一声,看向云鸾的腹部,试图转移转移。
“这孩子的生命力倒是极其顽强啊,在你体内有蛊毒的情况下,他还能不受任何的影响,实乃罕见。”
“你的情绪也别太激动,为了孩子,还是保持理智冷静吧。我们坐下来,再好好谈一谈。”
他寻了个位置坐下,让人上一些茶点,他眼睛扫向冯意,示意她去搀扶云鸾。
冯意连忙起身,搀扶着云鸾,将她扶坐在旁边的空椅子上。
云鸾坐下来,不停地进行着深呼吸。
她攥着拳头,一再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动怒。
为了盛圭这样的人,伤及了自己的孩子,那是最不划算的事情。
半刻钟后,云鸾终是慢慢的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冯意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手边。
“茶盏里是清水,没有茶叶,你放心喝。”
云鸾颇为感激地冲着冯意笑笑,她接过茶盏,抿了几口茶水。
盛圭见云鸾的情绪,终于趋于平静,他这才继续开口。
“你刚刚说得没错,你父亲在战场上确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他这人,却是有个极大的缺陷弱点。他不会笼络人心,看不懂人与人之间的交集与分寸。他自以为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对他几个副将好的,一开始,那些副将或许会领情,事情久了,他们心中便会慢慢地滋生怨怼。”
“大家都是一起在战场上拼杀,九死一生,凭什么到最后,却是你父亲名利双收,春风得意?而那几个副将,只能依附着你父亲而活。时间久了,旁人稍微挑拨一下,他们就会滋生不满与反抗之心……”
“他只懂得打仗,不懂得驾驭人心,对属下部将,是如此。对那高高在上,无人能侵犯的帝王,亦是如此。你父亲的威名,十几年响彻整个南储,世人只知镇国将军的威名英武,却从不知晓,他们的皇帝是何人,这十多年来,究竟都做了什么。”
“你父亲,你们镇国将军府,得尽天下民心。可这也是,身为帝王者,最为忌惮,最无法忍受的忌讳。”
云鸾深呼吸一口气,她唇色有些泛白,勾唇自嘲一笑:“所以,你就以人心为局,策划了一场,长达十年扳倒我父亲,扳倒我们镇国将军府的计策。”
盛圭目光复杂地看向云鸾。
若说,这一辈子他有什么后悔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平生他只后悔两件事。
其一,便是算计云傅清身亡这件事,当听到云傅清的死讯,他心里说不出的憋闷窒息。
那几日,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到底都干了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双手沾满鲜血。
他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盛圭低下头来,一双眼睛渐渐地布上血丝。
“为了让梁文康对我委以重用,让他不敢铲除我这个旧人,更为了筹谋我心中的大业,完成我和孟珺心中的梦想,所以我就用你父亲,乃至九万云家军的命保住了自己的地位与权柄。”
“多少个午夜梦回里,我睁着眼到天亮。我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那一张张鲜血淋漓的脸。我不信怪力乱神,可我却忌惮于那些死在我手上为国为民的烈士生命,他们只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而已,他们有什么错?”
“他们恐怕到死,都不知道,真正害死他们的凶手是谁?便连想要报仇,都找不到对象。除了孟珺,我最愧对的,就是你的父亲,就是那九万热血铮铮的将士。”
他说着,声音不自觉地哽咽了一下。
而后,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庞,垂下了头去。
云鸾只觉得心脏那里,一抽抽地隐隐疼着。
她的眼睛通红得厉害,每呼吸一下,心头那里就疼得厉害。
冯意眼底带着担忧,抬手按在了云鸾的肩膀。
云鸾恍然回神,暗暗地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她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平坦的腹部。
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停地吸气吐气。
盛圭原本挺拔的身子,缓缓地佝偻下来。
在这刹那间,他整个人似乎都苍老了十多岁。
他只是外面看着,毕竟平静淡然而已。
并不代表他的内心,也如表面一样,平静无波。
他日日夜夜,都被那些愧疚悔恨,搅得夜不能寐。
他唯有待在药房,研制蛊毒时,才能得到一丝丝的平静。
盛圭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云鸾。
“其实,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算计你父亲。你父亲他太强了,只要有他在,只需要再一个十年,他就能攻破梁国,占领我们梁国的国土。到时候,我们梁国根本无力招架,只能俯首称臣。”
“身为梁国人,这是我无法忍受的。我必须要为了梁国,铲除一切未来的祸患……我们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地域,我们的立场不同,你认为我有罪,梁国百姓却觉得,我于梁国是有功之人。”
云鸾轻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
“可惜啊,梁国百姓并不知道,是你在幕后操控,借刀杀人,铲除了我的父亲。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将你定义为妖魔歪道,恨不得杀而诛之。你若是死了,他们才觉得放心……”
盛圭脸上浮现几分落寞:“是啊,现在人人都恨我,都恨不得立刻弄死我,一泄心头之恨。”
“我所做的那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公之于众,盛圭这个名字,也不会被纂刻在史书上,流芳百世。我活了大半辈子,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我到底在图什么呢?”
汲汲营营几十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这是他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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