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宁卫的暗探究竟有多少,连当地的百户所都不一定清楚数量。
只有沈晏知道,这天下究竟有多少靖宁卫的眼线。
苍老的妇人没有什么武艺,没有什么特长。
只有一手看胎的本事,和一张善忽悠的嘴。
谁能想到,盛茂坊名声极大,从事看胎求子的三姑,正是一个朝廷鹰犬靖宁卫待唤醒的暗子。
和影视剧中高大上的暗子不同,数量最多的暗探大多终其一生不会接到任务,也不会被唤醒。
这一生平凡的老妇,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被唤醒的一天。
跪在地上有惶然也有畏惧。
“起吧!”
赵鲤看着她,眼神示意同行的郑连出去看守。
自己则再不装样,松开了扶着假肚子的手。
“今日来问你些问题。”
赵鲤不是来摆威风,也不是来叙旧。
直入主题从怀中掏出一张画着绳纹纹样的纸:“你认识会绘制这种绳纹的磨镜爬龟妇吗?”
三姑颤颤巍巍站起来,口舌发干。
和忽悠欺骗那些想求子的后宅女子不同。
眼前这是货真价实的千户。
她这辈子都绝对见不着的大官,在心里回想自己干了那些缺德事。
三姑咽了口唾沫,上前接住赵鲤手里的纸。
她一眼认出这是什么,但她害怕出错,又仔细确认了一遍。
“这……这是爬龟妇里面,一个叫做素菊会的人才能用的花样子。”
三姑道:“这素菊会是大约十六年前成立的。加入的都是些失贞被休,或是死了男人不再嫁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
爬龟妇内部也分为几个自发形成的集会。
为了争抢生意,为了占优势,爬龟妇们要么每月花钱供养一些龟公打手。
要么就是联合一些喇唬混子。
素菊会,是其中一个比较特殊的。
里边的都是立志不嫁的女人。
这些弱势的女人,想要分一杯羹,就得掌握些特殊的手段。
“据说加入素菊会,就会教授神鬼手段。”
“这种花样子,就是她们用的。”
赵鲤坐在椅子上,指尖在桌面上轻敲:“素菊会的势力如何?”
听她这样问,三姑脸色一苦:“原先不行。”
“可是近几年,靠着这些神鬼手段,势力遍布盛茂坊。”
“早先还只收立志不嫁的女人入会自梳,但后来连许多成了亲的都有加入。”
越是恶劣的环境,恶劣的生存条件。
男人们的质量就越糟糕。
这盛茂坊中,更是堪称人渣集合地。
由此出现了不少虽已结婚生子,但秘密加入素菊会的女人,在会中求个安慰。
三姑道:“现在谁也说不清楚,素菊会中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会这种花样子。”
“而且……”
三姑犹豫了一下老实的说了:“而且近年来这素菊会有些邪性。”
她很清楚自己是个骗子,但素菊会里的爬龟妇也都是半斤八两。
只是近年来,原本站在一个起跑线上的她们突然有了差距。
素菊会里的爬龟妇,似乎有了些真本事。
三姑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屋子:“说来不怕大人笑话,原本我这是每日都有客上门。”
“但今年开始,来客少了许多。”
“左邻右舍瞧着还道我多风光,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生意清冷很多,都被素菊会抢走了。”
赵鲤唔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有机会接触这个素菊会吗?”
三姑一愣,随后答道:“前些日子,有人问我要不要加入。”
她一张嘴骗到现在的家业,旁人瞧着也是有本事的,因此有素菊会的人来挖过墙角。
但三姑拒绝了。
“为什么?”
赵鲤有些惊讶,这老嫂子瞧着不像是不爱钱的那种人。
三姑想也不想回答道:“我三姑也是要脸的,哪能就投奔了去。”
赵鲤没表情瞧着她:“说实话。”
除开暗子身份,三姑就是个爱钱的骗子,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三姑见瞒不过去,这才扭捏道:“还、还有一重原因……”
“素菊会入会吧,要求自梳,不爱男人。”
“可我爱男人啊!馋他们身子。”
三姑既说开了,干脆坦率到底。
“赚钱就是花的,包上两个肯卖力的健壮大小伙子,就是光膀子在院里砍柴瞧着都心里舒坦。”
赵鲤有些无语,末了也只能道:“行……”
属下个人爱好,她无权干涉。
谁还没点需求了?
赵鲤沉吟片刻道:“想办法,让我接触一下这个素菊会。”
“最好能介绍我进去。”
听赵鲤这样说,三姑想了想答道:“行!”
……
三姑应下后,速度极快。
第二日,就传来消息道是已经可以了。
于是赵鲤又从一间遮掩用的小宅里,搭着一顶青布小轿,来了盛茂坊。
这一次三姑的家里多了一个人。
年约四十的妇人,身子丰腴。
脸上虽被日头晒出斑印,但气色精神极佳。
赵鲤还挂着假肚子,脸上蒙着帷帽。
一进门三姑就热情迎上来:“娘子,这位是胡八姑,定能帮您一举得子,抓住男人的心。”
三姑的手在赵鲤腕子上轻轻捏了一把。
那胡八姑上下打量赵鲤,面色不喜。
她忽地冷笑:“想用个假肚子骗人,当真不要脸。”
三姑作惊骇状,急声道:“老姐姐,小声点。”
“外边那侍卫可不好惹。”
胡八姑犹自冷笑。
赵鲤上前一步,拍了拍假肚子:“能有荣华富贵可享,不要脸就不要脸。”
她也冷笑:“男人嘛,不就是拿来骗的?”
“莫不是还为了什么狗屁的真心真情?”
她这一番话,反倒让胡八姑眼睛一亮。
抚掌笑道:“善!”
“倒是我门缝里看人,将人瞧扁了!”
“娘子有这样的志向,合该今日遇上了我。”
“这个忙,我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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