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伟之前就随着刘英红张罗,心思根本没往这件事上放,现在经许瑶这么一说,自己也开始琢磨,现在时代变了,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与其等着她娘生拉硬拽个陌生人往一块儿凑,还不如自己碰到合适的,日子过得也舒心。
果断听了许瑶的,回家就跟刘英红说自己的婚事不用她再找媒人,刘英红起先还不乐意,村里谁家孩子到了年纪结婚是不父母给张罗,怎么到了许少伟就要自己做主了。
那万一一直没找下合适的,就一辈子不结婚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与刘英红相反,许立仁很支持儿子的决定,当爹的平时对这些事不太上心,但是夏家这档子事儿叫他不得不警醒,父子俩联手苦口婆心才叫刘英红答应,许少伟二十五岁前要不就凭自己本事结婚,要不就得听家里的给介绍。
这已经是刘英红最大的让步,这要放在过去,儿子一般就在十七八岁就该说亲了,有的姑娘家十四五岁就结婚的,更别提还有定娃娃亲的。
许少伟今年二十一,也就是说他还有四年的时间,不用那么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入了冬,许强胜自打被放出来就一直在村里许家老宅那头住着,回来两次都被许老太一顿扫帚赶出去,久而久之,他倒是识趣,人虽然不来了,但闹出来的风言风语不少,不知怎的又跟王寡妇勾搭上了。
王寡妇先前为了避嫌嫁了个有钱老光棍,两人过了还不到一年,老光棍就死了,据说是因为下雨天出去卖货,发了羊角风一头栽进水坑里,活生生淹死了。
羊角风就是后世所说的癫痫,发病的时候不受控制地抽搐,身边没人照顾,能不能缓过来全凭运气,老光棍的运气明显不太好,栽进水坑里时也没有人看见,等发现时人都僵了。
村里人才不管她是什么病,一致认为是王寡妇克服,天生就是寡妇命,再没人给她做媒了。
不过王寡妇也不是什么都没捞到,老光棍膝下无子,留下的家底子也没人跟王寡妇争,全成她的了,克夫的名声顶在头上,旁的再找不着,兜兜转转还是跟许强胜凑了窝。
起先两个人来往还避讳着些,渐渐风声传出来了,许强胜干脆把他们娘三接到了老宅里没羞没臊地住在一起,成了一家人。
许老太气得晕过去两回,许老爷叫嚣着要把老宅子拆了。
许立仁好说歹说才把老两口给劝住,许强胜就是那副德行,与其把他赶走在外面惹事,还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至少能安稳些。
只是这样唯一受委屈的就是赵春兰,她是许家的正经媳妇,孩子都生了三个,结果男人却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厮混在一块儿,家里亲生的不管,替别人养起了儿子。
哀莫大于心死,要放在从前赵春兰肯定哭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却表现的很平淡,一家子坐在一起商议这件事,任凭别人七嘴八舌,她从头到尾都低着头,最后只说了两个字:离婚。
这回再提离婚的事,许家人也哑口无言,都到了这份上,谁能忍得下去。
许国志看着赵春兰的脸色,试探道:“二嫂,要不再考虑考虑,兴许二哥迷途知返,回来好好跟你过日子呢?”
赵春兰没说话,许瑶却忍不住了,看向许国志:“三伯,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许国志摸了摸鼻梁不吱声,明显这话他也不信。
“我娘就算是不离婚也肯定不会和许强胜过了,好脾气都是人让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没见过一退再退蹬鼻子上脸的。”许瑶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
不离婚她还怎么带着赵春兰离开。
“你这孩子,那好歹是你爹,哪有直呼大名的。”田秀娥就没有消停的时候,见缝插针地数落。
许瑶挑眉看着她:“昨天能卖女儿,今天又替别人养儿子,这爹给你,你要不要啊?”
“你胡说什么呢?”田秀娥变了脸,刚要开骂,就被许国志拽了一把,她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冷哼一声把头扭在一旁再不说话了。
看这件事已经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许老太叹了口气:“就这么办吧,明天就找李有才过来做个见证,写个书面协议,把这婚离了。”转过头拍了拍赵春兰的手:“我们许家记着你的好,我没闺女,以后你就是我闺女,就在家里住着,叫那个牲口滚得远远的。”
赵春兰忍了半晌,因为这句话眼泪夺眶而出:“谢谢娘......”
许老太给她递手帕擦眼泪:“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坐直身子,朝大房二房家都扫了一圈:“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老大你明天去跑一趟,请李队长过来。”
“老二,你去跟那个逆子说,叫他回来按手印把婚离了,以后爱干嘛干嘛,家里管不着他。”
许国志犹豫道:“娘,要是我二哥不回来咋办?”
许老爷子抽着旱烟:“他要是不回来我就拆宅子,他带着那只狐狸爱去哪儿去哪儿,住荒滩上去。”
连许老爷子都发话了,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许国志再没多嘴。
等散了回屋,田秀娥还生着气,半躺在炕上给儿子喂奶,嘀咕道:“许瑶那个死丫头,嘴皮子就跟刀子似的,半点亏都不吃,就没见过谁家姑娘这么有本事撺掇爹娘离婚的,我算是涨见识了。”
许国志拿着铁钩把炉腔里的火苗勾旺:“行了,你跟个丫头片子置什么气,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还想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跟她吵起来?”
“吵?我才懒得跟她吵。”田秀娥翻了个白眼,往起撑了撑身子:“我是想正房那老两口这回又认了个闺女回来,将来分家的时候,他们二房会不会借这由头多捞一份。”
许国志嗤了一声,脱鞋上炕:“你一天天没事儿就瞎寻思,我爹娘裤兜里能掏出几个子儿,还值得人家惦记,看到对面房后棚子里的那一笼笼兔子了吗?”
田秀娥嗯了声:“不是许瑶那丫头捣鼓的吗?咋了?”
“大房每个月单靠卖兔子就能分到五十多块钱,这都赶上镇上职工一个半月的工资了,人家犯得着琢磨爹娘屋里那点儿锅碗瓢盆?”
“什么?!”田秀娥惊得下巴都掉了,一嗓子把吃奶的孩子吓得哇哇哭:“你听谁说的!那点儿兔子,能值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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